又不敢走近,只得朝里面走了一些,虽听不见里头说话,却隐隐能够瞧见常娆衣裳的颜色在竹林里头斑驳。
结果两个人没多会儿功夫,就说完了话,只见小姐面不改色的就从里头出来,再看身上的衣裳,也是跟进去的时候原模原样,只是手臂的袖口处明显空了下来。
琉璃是最知道常娆心思的人,自然明白,那里头少的是什么。
她抿了抿嘴,在心底默默替里头那人叹息一声。
常娆心里面有气,原是好好的来给田家老太君贺寿,却没成想,竟碰上了晦气的人,这也就罢了,还能瞧见最不想见的狗东西,到自己跟前狗言狗语的发疯。
她面有霜色,瞪了琉璃一眼,斥责道:“再有下次,你也别在我跟前了,苗掌事在京城那边,巴不得有个能干的人手过去,接了他手里的那摊子事儿,你也倒好,跟你哥哥一起,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做咱们家最顶事的两个掌事。”
琉璃听出来了,主子这是恼了,只是多不因她,少不得是里头把那个说了什么不该提的话,惹恼了这位。
忙低头认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丫鬟殷勤的打扇认错,常娆也懒得骂她,只瞪她一眼,又嗔斥道:“总觉得是跟辛家那个学坏了去,改明儿他再领你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且跟他说了去,再有一次,我定不饶!便不是脑门上挂着咱家的名号,我也叫他尝尝我的手段!”
这话明显是指桑骂槐,骂的是里头那个不讨喜的。
琉璃也只得点头认错,常娆才稍稍消了火气,在外面吹了一会儿水风,才换上平和的笑颜,迈步回了席上。
萧君浩早就归位落座,在上首席间笑着推杯换盏了。
他一直拿余光观察着常娆这边,瞧见人从外面也回来了,他龇牙一笑,那可人的小虎牙晶莹剔透。
常娆瞪他一眼,心里暗自腹诽:莫不是有大病?
还没等她生气,那边田辉见她回来,就又凑了过来。
因刚才接不上常娆额话,田辉还特意去请教了几个专擅于此的长着,他是本家少爷,今日来的多是田家的亲近,年少而好学,那些念书之人自然乐意跟他说道一些。
便聊起了书画此类,谈论的众人之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是期间的内行。
提及书法大家,便说了高阳书院挂在小宋夫子书房的那副有教无类。
“天下书法之大家,也有不及人之初,这四个字倒是有一番来历。”那老爷子说起话来胡子乱颤,花白的鬓发随着一掌来长的山羊胡,同色而现。
“什么来历?还请世兄赐教。”席间有认识他的,笑着拱手追问。
那老爷子本就有念书人的迂腐,一下子觉得知道了些比旁人不能的事情,连胡子都高兴的晃了两晃。
摇头晃脑道:“那倒是一位歪打正着的妙人,人家原本是去高阳书院做买卖生意,恰逢两学子设下擂台比字,旁人都写了不少,那人也是凑热闹,跟着提笔了几个,却叫一旁的小宋夫子瞧见了,扺掌称好,忙叫人奉茶设坐,尊为了座上之宾。”
“哦?是哪个神人?”旁边的人忙问。
那老爷子眼睛眯起,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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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之念书人,又多以高阳书院为尊,便是当初的太子太傅林老爷子,在宋家老爷跟前也要恭恭敬敬的称一声夫子。
那位小宋夫子,便正是宋大儒的长子。
他们这些自誉学富五车的书生才子,自然以能被请进宋家书房为荣。
那老爷子说道此处,浑浊的眼神里面闪着光,像是年轻了几岁似的。
伸手在半空中圈了一个圈儿出来,指头捏成一个点,朝着应是落款的地方,神神秘秘的跟众人讲道:“那字的下面,还盖了一个印章,却不是名字,像是谁家姑娘的小字似的。”
文人附庸风雅,有提诗写字记心仪女子的,亦有一些爱女成痴的人,会拿家中明珠落字,倒也是另一样别致。
“写的是什么?”
“嗯……”那老爷子沉吟片刻,才道:“娇娆。”
他眼睛眯起,在半空中盯了一会儿,才点头肯定道:“就是娇娆,那章上的字跟有教无类四个大字是一个人写的,我倒记得清楚。”
说罢,他捋了两下胡子,比出大拇指来,瘪着大嘴道:“我还听书院的学生说,写那幅字的可是咱们平江府人氏。”
那得意的样子,颇有与有荣焉的自豪。
娇娆?
旁边有经商营生的人,小心的过来插话道:“您说旁的我或许还搭不上话,可这娇娆二字,我倒是知道一处来历。”
那说的欢畅的老爷子也来了精神,他探着脑袋道:“你且说来。”
那商人朝一处空着的席位抬头,意味深长道:“我家跟他们有生意往来,一次偶然机会,听他们本家的人提过一嘴,说是她家那位女公子,小字便是‘娇娆’。”
众人顺着他所示意的方向,打眼望去,那处原本应该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常家如今当家主事的那个小女子——常娆。
几个念书的夫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大庭广众下去提人家姑娘的小字,他们私下里虽也有‘附庸风雅’之举,但抬到明面来说,还是多要些脸面的。
更何况,能被天下念书人榜样推崇的墨宝,岂能是一个女子写出来的?
而那位说话最多的老爷子,似是脸上无光,又找补一句:“常德利倒是个奇人,他虽说是个说不上风雅的商贾之士,但能写得一手好字,也是能耐,加上他爱女成痴……”
那老爷子哼笑一声,摇头晃脑的做出无奈的样子:“也是他的做派。”
旁人多知道这个时候递台阶给他,也不再追问下去,唯有那个商人却还不依。
这群只会读死书的老古董们,话里话外偏要绕带着看不起他们这些生意人,加上他自己也吃了些酒,谁还能饶了谁去?
那商人道:“老先生,你这话可又错了!”
“啊?”那老爷子脸上再没了风采,半张着嘴,有些无措的去看熟识的人。
商人道:“常老爷子虽说如今已然作古,但还是那句,我们两家有些生意往来,他家老爷子的字迹,我们这边也留有一些凭证,我是亲眼瞧过的,不过寻常而已,但后面那些他家女公子随手勾的两笔,却是不同凡人。”
那人似乎是故意要拆台,好叫这群文人臊些脸面:“我也是个喜爱书法之人,古碑拓本家里也收藏了不少,说不上精通,却也略同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