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六月初七

沈月棠知道这两个丫鬟的身份,也不强求,小心的观望着四周,侧着身子附在常娆耳边,小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

常娆讶异的看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妹妹是亲眼瞧见的?”

沈月棠方才说,她大哥被关柴房那日,曾见如萱身边的贴身丫鬟去了驿馆。

进了那位大人的屋子。

那天在驿馆住的大人,除了林忠还能有谁?

林忠和尚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跟如萱的人有所关联?

沈月棠认真的点头,拧眉起誓道::“若我有一句谎话,就叫我口舌生疮,当下毙命了才好!”

常娆拉住她起誓的手,笑着道:“我信你,妹妹何苦说这些话呢。”

沈月棠脸上尽是害怕,攥住常娆的手指:“如今大哥去了京城,母亲又愈发的不再理事,爹爹心心念念的就是攀附他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去跟谁说。”

小姑娘应该是真的害怕极了,她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趴在常娆膝头,恨不得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全部倒豆子的发泄出来。

沈月棠不比沈月娟,虽说平时有些骄纵一些的小自私,又会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但到底是没有经事的小姑娘,齐氏只拿正经主母的法子教养,她身上可没有沈月娟那般的精于心计。

加上她在常娆跟前说话直工直令,一副天真可爱模样,不曾有多耍手段、使心眼儿的腌臜事儿。

常娆倒不讨厌这位名正言顺的小姑子。

只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脊,哄孩子似的跟她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只是这会儿又没证据,此事关乎重大,过了这会儿,你没讲过,我没听过,再不能跟旁人提起才是。”

沈月棠泪眼婆娑的点头,哽咽道:“嗯,我谁都不说!”

常娆道:“妹妹只管放心,你哥哥不在,我是你嫂嫂,自然是要护着你的。”

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拍了又拍,接着道:“再有什么事情,你只管找我,旁人我顾及不得,他们却不比你。”

许是沈月棠真的把常娆当做能够依靠的亲人,教她两三句话一哄,心里也自在不少。

她要起身回去,常娆顺势把人拉住:“你一个人出来,虽说是在自家府里,但身边又没有个丫鬟跟着,我不放心。”

常娆捉住她往芙蓉苑去:“倒不如陪我吃些晚饭,咱们再好好会会那位等着寻我的如姨娘呢。”

沈月棠脸上委屈,有些怯生生道:“可她跟那位大人有所干系,爹爹都要怕那位大人,咱们怎么跟她去斗?”

受沈涛对林忠的追捧,沈月棠心里自然也把邵武林家放在了顶重要的位置。

“谁要跟她斗什么?”常娆失笑道:“好狗不挡道,叫巴儿狗挡了路,就不能绕去别的地方了?”

沈月棠教她那句好狗不挡道给逗乐,半推半就的跟着常娆回去。

如萱堵在了西厢与东厢比邻的正门,常娆则领着沈月棠从侧门绕过,又叫人们关门落锁。

听见里头有人掌灯,还有下人们接连起伏的小姐回来了的声响,如萱在门外气的咬牙跺脚,手里的帕子绞的生紧,恨不能那就是常娆,好叫她剥皮抽筋了才是。

这边沈月棠躲在西厢的院子里,站高望远,隔着月亮窗去看外头如萱暴跳如雷的神情,高兴地想拍手叫好。

太解气了!

这些日子母亲跟哥哥两个对如萱百依百顺,连她这个亲女儿、亲妹妹,都不能说上一句了。

虽说齐氏会在她跟哥哥之间偏袒哥哥,但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给腌臜了去,沈月棠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去。

嫂嫂能够连句话都不说,就把那如萱气的像只中了病的大虾蟆,真是叫人顺气的很!

这边布菜用饭,才收拾了碗筷,就听院子外面哄哄闹闹的乱了起来。

沈月棠脸上微微生怯,起身道:“嫂嫂,是那如萱又要作妖了?她还想破门而入不成?”

常娆摇头道:“不会的。”

琥珀过来跟着安慰她道:“大小姐您只管把心放在肚里子去,那些什么如姨娘宝姨娘的,左右不过是府里的丫鬟,仗着世子爷偏疼了几分,能翻得了天不成?”

“但愿吧。”沈月棠仍是担忧。

琥珀哄着她安生坐下,又往深一层的给她解释:“这可是不争的事实,主子再疼再宠,上头有国法、律令压着,还能叫她们翻了天去?”

沈月棠想到王法二字,才恍然明白过来,拍着胸脯道:“我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沈月棠拍着胸脯后怕,脸上渐渐有了笑颜。

常家主仆互相递了眼神,坐着的那位不知道,但她们心里可明白的很。

外头吵闹的动静,不是如萱,而是那城外的张提督领着人冲进武安侯府来了。

琉璃起身,领了两个婆子一下,在院子各处又转了一圈,叮嘱了一遍那些婆子要知事机敏,不能出什么茬子了才是。

她才又转回了正房这边,没来得及跟常娆回事,就听二门外面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有人说话吵嚷,又有婆子小跑着过来,急促促的跟主子回事道:“外头来了官差,手里拿了知州衙门的搜查文书,说是要追查被窃了的赃物呢。”

“赃物?”沈月棠直起身子,脸上疑惑的看向常娆,问道:“咱们家里还进了贼不成?”

外头官兵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门口的婆子也跟着大声的说着讲情的话。

常娆吩咐琥珀道:“你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儿。若是人家真有正事,就叫人进来,不许违了官家的意思才是。”

“是。”琥珀低头应声,跟着那传话婆子出去。

常娆则跟沈月棠一起,做出一脸迷茫的样子,顺着二门往外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