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在窗外呼啸, 常娆此次出来,没有带珍珠琉璃二人,她又不习惯不亲近的人在跟前伺候, 偌大的天字上房里, 只有她一个人躺着。
她有择床的习性, 纵是被褥都使得是自家带出来的, 躺在陌生的屋子里,也很难入睡。
常娆正合眼, 努力叫自己睡着。
只听外间传来一声巨响——“哐!”
震得她耳朵发蒙,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外面的风山呼海啸的涌入屋内,吹得她散发扬起,寒气卷积着黑暗,无孔不入的向她扑来。
登时,常娆只觉心底涌起一丝害怕,在风中无限的被吹开, 积累成山。
须臾的功夫,没等她开口叫人,就听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接着,传来华歆焦急的询问:“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我们能进去么……”
常娆被甫才那声巨响吓得丢了魂, 叫冷风吹在脸上,才稍稍清醒过来,她抓住身前的被褥, 努力教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你进来。”
“吱呀——”华歆推开房门,身后还跟了两个掌灯的小丫鬟。
他先去窗前查看。
原来是风太大,吹动了勾在窗户上的铁钩, 对开的窗户被卷开,卡在装框上,发出的震耳声响。
他又探头出去,眺目一眼,外面除了风,就是哗啦啦的树叶声。
“主子别怕,是风!”他把在风中摇曳的窗户从新关上,倒了温水给常娆:“您先喝口茶压压惊。”
常娆接过杯子,捂在手里,随口问道:“这么大的风,外面落雪了?”
华歆道:“还没下呢,咱们岭南这一带,想要落雪,那得等到新年了。听我干爹说,明儿咱们穿过了鸡角山,那才算是正经变了天。过了前面的十里虎口崖,这时候准能碰上同天不同景的奇观。”
常娆轻轻点头:“没下雪就好,明儿要走山路,下了雪车马不便,还要耽误时辰。”
“有我呢,您只管歇着就成。”华歆替她掖上被角,宽慰道。
常娆又同他闲话两句,才由他伺候着躺下歇息。
外面依吹着大风,华歆也没再回去自己的房间,他领了两个小丫鬟一起,在常娆这屋的外间,捡了个枫木画屏罗汉床,裹着衣裳歪了一宿。
客栈里灯火通明,烛光映得人安定敞亮。
咫尺距离的官道之上,风如巨浪般裹挟着两岸的白杨,树叶子拍打在一起,嘈杂如急雨滂沱。
深夜之中,一匹快马从平江府方向疾驰而来,一闪而过,在风刀中埋头飞奔,最后,消失在十里虎口崖的山路之上。
若是华歆方才关窗时多看一眼,定能认出,马上之人,正是说好的留在府里伺候老爷的萧君浩。
翌日,天上出了太阳,疾风也有缓和。
常娆裹在毛绒的大氅里,叫人瞧不清面容。
她个子娇小,有着岭南女子的玲珑精巧,身上虽是穿着男装,但举手投足的模样,任谁也瞧的出来。
这位假公子,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由家仆护着,走远道呢。
客栈的店小二都是人精,更何况,在这南来北往的路口干活,自然知道什么人才是他的财神爷。
他们也不往常娆跟前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