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娆出门的时候神色郁郁,回府却换了明媚颜色。
侯府门子只当是少夫人散心一趟,把眼巴前的烦心事抛在脑后了。
却不知,常娆笑的是身畔这位落落大方的高挑丫鬟。
齐胸的襦裙死死的勒在心口,嫣红的绑带,在白皙的肌肤上勒出一条深深的印子,只见‘她’夹着小脚步,亦步亦趋的跟在一旁,稍稍跨步大一些,就走在了头一个,又要赶紧驻足等着。
几番下来,裙边踩到三四次,得亏‘她’身手好,身子扭成了麻花,都没能摔倒。
进了芙蓉苑的大门,左右没有那么多人,那丫鬟放肆的走近她身旁,小声抱怨:“琉璃是不是刻意报复我,才给翻出来这么一件?”
常娆身边的丫鬟都穿的是扎襟百褶裙,唯有他一身拖地的襦裙,本来就鹤立鸡群,衣服上身,瞧着更是扎眼。
声音不大,却叫不远处的琉璃听得一清二楚。
“‘萧姨娘’可别讹人,您个子高,这百褶裙穿上漏一截脚脖子出来。”
虽说小姐领个男子在身旁,在她们跟前没多大关系,可这芙蓉苑又不是只有她们常家的人。
叫别个看见了,追究起来,净给她家小姐找麻烦。
“你给我闭嘴!”萧君浩打牙缝里挤出一句警告,纵使他要俯首做外室,‘萧姨娘’三个字听起来也太过羞耻。
琉璃被他一个眼刀横过来,心里生怯,朝珍珠身后挪了挪脚步,撇过脸不敢再说话。
此处为芙蓉苑外门,正对着东厢的一处角门,常娆怕他们俩个斗嘴叫人瞧去了,出言制止:“先回去,进了屋,叫你们俩说个够。”
见萧君浩摆出一脸幽怨,她也无奈,伸手捉住他的腕子,“进去。”
“夫人这是要领着人去哪儿?”
就听到一声身后传来一声怪笑,沈子晋坐在一顶藤制软轿上,扇子掩面,只露了一双眼睛看人,眼神凌厉。
一步三晃,从外面悠着就荡了过来。
常娆面色坦荡,不着痕迹的松手,施施然向前两步,把萧君浩挡在身后。
她仰面抬头,打量了一会儿,遽然莞尔,俯身对沈子晋行了个半礼,柔声细语:“夫君这是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就落了一身的伤?是走路不小心,亦或是……”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常娆含眸而笑,淡淡的朝清晖园方向瞥了几眼。
沈子晋讽人不成,反倒被她一句话,踩了面子。
他今早因剑劈沈月娟的事,被老爷子捆在条凳上,喊着要仗八十,得亏沈月棠将齐氏喊来,才把他护下,要是八十棍打完,他这条腿都得没了。
常娆出去一天,才回来就拿这事怼他,实在是可恶的很。
但好歹,他还算有点儿脑子,拿扇子的手虽气的发抖,却还咬着牙,笑眯眯的说话。
“夫人在外操劳,为夫心生担忧,脚下一慌,就被门槛绊倒,跌在了石阶上。”
沈子晋幽幽的编着谎话,拿目光睥睨着对面众人。
眼神一错,落在站在常娆身后,那名个子高挑的丫鬟头上,瞧身量,眼生的很,不大像是平日跟在西厢那边伺候的人。
常娆也发现他在打量萧君浩,只是又不好开口制止,思索片刻,沉声道:“夫君既然有伤在身,就好生呆在榻上养病,若是再有旁的心思,我这屋里的丫鬟怕是日后都要掩面见人不成?”
话里话外,但凡张耳朵的都能听的出来,这是拿大婚那日的腌臜事在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