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许嬷嬷曾经说过, “原本按着规矩,若无名分,承欢之后, 应当饮过避子药才是。”
所以, 许嬷嬷应该是有避子药的, 且觉得她应该喝, 可是,张这个口好难。
纠结半天, 还是未曾开口,怏怏回了东屋。竟见兰鸿坐在床边,脸色有些不好,看她进来,一眼望过来的威压,竟似食人的猛兽一样,无端令人腿颤心虚。
只是染烟并不怕他,反倒生出些委屈来, 微撅了嘴巴,走了过去,离了他半步远站定,抬眼瞪他。
兰鸿叹了口气, 脸色微缓, 把她扯过来抱于腿上, 亲了一番, 说:“怎么今日瞧着你, 满腹心事似的。是如何了?难道不能同我说?”
他这般温柔,一下子戳中了染烟的心,投入他怀中, 压抑地低声呜咽。兰鸿也不再问,只轻抚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
不知哭了多久,委屈和担忧总算宣泄了出去,染烟一脸泪痕地望着兰鸿道:“兰鸿,我不想生孩子!”
兰鸿听了脸色更加放松起来,轻笑着刮了下她的脸,道:“没羞,怎么突然想起生孩子的事情?可是谁吓唬你,说生孩子很痛?”
染烟软软倚在他胸口,半天未吭声,兰鸿几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开口说:“兰鸿,给我喝避子药吧。我真的好害怕!”
听到这句话,饶是兰鸿一向持重,也忍不住挑眉抬额,琢磨了下,试探着问:“你……是以为我们这般,你会怀孕?”
染烟小声回:“我不是已经及笄了吗?我也有过癸水了……万一有了孩子呢?”
她才说出口“万一有了”几个字,兰鸿已经笑得不可抑止,腿都抖了,又怕她滑了下去,伸手揽住她,继续哈哈大笑。
等笑完了,把她从怀里拉扯出来,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问:“为何总是怕有了孩子?”
染烟本被他笑得满面通红,听了这话,眼中却又挂了泪花。
“我怕她像我一样……”话说出口,立时瘪了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染烟从不敢抱怨自己的生活,因为母亲为了她,已经拼尽了全力,孟府里都有人对她说过,“你娘当年那般好看,若是不要你,离开昌平,自己另找个着落,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样子。”
进了京,几乎是一步登天,堪称锦衣玉食,更加不当抱怨。
可是,若她有了孩子,岂不是也要像她自己,像铃铛一般,天生便比别人低贱。更不用说,万一不如她这般幸运,沦落到街边乞讨呢?
染烟虽已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唯一的赤诚和爱慕献于兰鸿,报答他往日恩情,却并不想生生又造出一个自己。只是她已肝肠寸断,兰鸿也怜惜地轻抚着她的脸蛋哄她,嘴角却分明噙着几分笑意。
染烟立时有些恼怒,挣扎着想要从他腿上下来,却如何挣脱得出兰鸿的胳膊,气恼到不行,只能挥拳轻轻锤他的肩,无声地抗议。
兰鸿任她打,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很想好好安慰下,却又忍不住笑。干脆把头低下来,埋进她胸口,闷声笑了一通,才直起腰,说:“小傻子,你如何会有孕,我,我又没……”
这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倒是想得有些意动,捉住她狠狠亲了一回,才解释:“许嬷嬷上回不是对你说过,同床共枕并不就会有了孩子。”
染烟涨红着脸,带着气恼,说:“可是我们……我们,又不止是……”声音越来越小,“你……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