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刀就要掉到那只手上, 染烟吓得惊叫一声,几乎呆住。刀却在空中倾斜了一下,转而往地上掉落。
染烟见刀没落到那只熟悉的大手上, 松了口气, 抬头, 果然是兰鸿。却突然被拦腰抱起, 甩到了一旁。刀也同时落地,嘡啷啷正砸在方才染烟站立的地方。
原本切开的半个糕点, 也被衣袖扫落到了地上,里面的冰蓝馅料,从果子皮里散落出来,撒在地上,似树上吹落的雪粒。
“不知道躲开吗?”头顶一声责备,染烟才回过神,看到兰鸿一脸怒气,低头躲避他的目光, 才发现兰鸿胸前白色的锦袍上,正在渗出一丝丝红色的血迹来。
这下更慌了,手抖着扶住兰鸿,大声喊:“长生!长生!快去叫白大夫!”
长生和许嬷嬷等人都应声过来, 长生见主子点点头, 忙跑了出去。许嬷嬷才看清兰鸿身上的血迹, 忙也过来搀扶兰鸿, 急着问:“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又流血了?”
兰鸿躲开许嬷嬷搀扶的手, 胳膊半压在染烟身上,回了东屋。染烟心中乱糟糟的,分不清是心疼还是懊悔。兰鸿是为了抱她躲开刀, 才挣裂了伤口,又出了血。
“现在知道慌了?乖乖呆着,不就没这回事了?”
兰鸿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却又变成了温和的手掌,轻轻抚了下她的脸,说:“其实没事的,估计就是渗了点血出来,不碍事,一点也不疼。”
染烟把兰鸿的手从脸上拿开,用两只手握住。低头沉默了会,仰起头,慢慢凑过来亲了亲兰鸿,又很顺从地把头依偎在他肩上。
她也渐渐发现,兰鸿是喜欢她温顺而亲近的,喜欢与她做些有些逾越规矩的事,往往这时,兰鸿就比平时更多了些平静和温和,似乎也会有一些,和她心底里一样的,欢喜。
白茂生来时已是黄昏,天色开始昏黄黯淡。他解开纱布,果然见伤口裂开了,只好重新处理包扎。
他一边忙着手底下的事情,一边絮叨着:“难不成还有什么是需要你这般费力的,就这小小的胡同,你还能做什么苦劳力不成?莫不是你天天去卖苦力养活这一宅子人?”
染烟在旁听得脸上直发烫,见已经包好,找借口要去帮许嬷嬷烧热水,跑了出去。却放不下兰鸿,转了一圈又回来,才靠近房门口,就听到白茂生压低了声音说:“你这要玩到什么时候?还没个够了吗?这里条件这么差,亏你住得下去?”
大概因为兰鸿在床上,更靠里面,能听到声音,却听不清楚具体说什么。白茂生又说:“霜霜你还不知道,性子单纯,自生下来就没受过委屈,我也只能……”
兰鸿又说了什么,白茂生接口道:“她从小就喜欢你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她为了讨你欢心,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匣子珍珠非给你……”
白茂生说着哈哈大笑,却很快因为兰鸿说了什么而止住,哼了一声道:“我帮你暂时劝住她了,不过你也好自为之,记得你的身份,和你进京是为了什么……”
染烟本要进去,又轻轻退了几步,转身进了西屋。
因着兰鸿伤口又绽开,染烟继续在东屋里老老实实“伺候”他。其实并不要她做什么,只是染烟心中内疚,陪在他身边,才觉得安心一些。兰鸿就拿了桌上的一本诗经,教她认认字,打发时间。
染烟在书桌前写新学的字,窗前的芭蕉树越长越茂盛,把原本能看到大门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听到声响,染烟要特意走到房间门口,才能看清楚是否有人开院门,又是何人进出。
“你一直看大门干什么?”
当染烟又一次走到房门探看的时候,兰鸿突然开口问。染烟犹豫了下,讷讷坦白:“我看月娘来没?她说了日日来看我的,怎么最近老是不来?”
染烟垂眸,有些担忧。因铃铛和秦大娘突然不见踪影,她心中便越发的没了安全感,唯恐着突然又丢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