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若琪坐在驸马府里的花园里,手里拿着娟帕不停的搅动着,一旁的白芷看到她这样,不免暗暗一叹。
“白芷…”欧阳若琪凝着眸光看向白芷,喏喏的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见三嫂不好,可是,躲着她也不好,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白芷也同样拧了眉,若让公主面对聪慧的贵妃娘娘不泄露什么,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公主和驸马回了趟尧乎尔后,就变得对贵妃娘娘避讳了吧?怎么也是不合情合理,贵妃娘娘必然还是怀疑…
“这样贵妃娘娘只是怀疑,”白芷如今也是没有了主意,驸马因为科举的事情又忙的不可开交,如今也没有个给公主出主意的,“可是,这样怀疑毕竟只是怀疑,总好过公主在娘娘面前泄了底。”
欧阳若琪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却总觉得这样不对…她想着三嫂必然会去等她,所以进宫问安后,也没有留下用午膳就离宫了…宫里的人后来汇报,说三嫂真的在出宫必经的小亭处等她,倒弄得她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白芷…”欧阳若琪眼眶变的微红,“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三哥会这样对三嫂?”不说还好,一说,她那水灵的眼睛顿
时被水雾氤氲,仿佛只要眨巴下眼帘,泪水就能从眼眶中滚落出来,“三嫂那么好,尧乎尔那么美…三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是帝王!”
不是白芷回答的,坚定的声音透着嘲讽和无奈,亦或者还噙着些许的恨意…
欧阳若琪本能的扇动了下眼帘,豆大的泪珠滚落了出来的同时寻着声儿看去…只见霂尘一袭白鹤祥云暗紫色官袍的立在宫门前,一张原本温润的脸在这袍子下,顿时变得威严而肃穆。
霂尘抬步上前,朝着向他微福请安的白芷微微挥手,示意她退下。
白芷看了眼欧阳若琪,眼中噙了些许的担忧,随即退出了小院。
“霂尘…”欧阳若琪咬了唇,纵使如今知道了尧乎尔的事情,她却无法在离开这个男子,甚至越发的依恋。也许,她是注定要为三哥的行为还债,也许…她和他就算穷极一生,也真的无法在一起,只能如此。
霂尘上前,将欧阳若琪揽入怀里,没有温柔,却有着心疼,“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该发生的早晚要发生,也许谁也不能阻止。”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语调,“若琪,你躲
着她…她早晚还是要知道的。”
“那怎么办…”欧阳若琪哽咽的问道,“我不想三嫂伤心…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在她面前做到不留破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躲着三嫂不合适,可是…霂尘,我要怎么办…”
欧阳若琪慌张的不知道要如何自处,霂尘的心因为她的恐慌而变得绞了起来…他为什么这样残忍?给若琪一个幻想的空间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打破她的梦,捏碎她的纯真…呵呵,他和欧阳景轩又有何不同?欧阳景轩用爱伤害玲珑,他又何尝不是同样伤害着若琪?
“若琪,对不起…”霂尘缓缓拧了眉心,抱着欧阳若琪的臂弯不由得微微收紧了不少。可是,愧疚又能如何?最终,他还是无法挽回什么,也许,这就是生在这个混世中的悲哀,而他和若琪,不过是时代的牺牲品罢了。
若有来生,我定当许你一世…这生,是我欠你的。
*
“你越来越不开心了…”
风玲珑坐在梅树的树枝上,迎着风,散落的头发和绾发的飘带在风中轻轻舞动,吹落的梅花花瓣在眼前旋动着,如今她倒是爱上了梦中的景象…
“我不开心你不是就开心了?!”风玲珑浅笑,她本就长
的美,笑起来总是人比花娇,“这说明我来这里替换你的时间越来越短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大致也知道了木儿的任务,只要她以后能不管醒着梦着都在这里,木儿就可以离开了。
风玲珑其实不知道这是哪里,有时候在木儿没有出现的时候,她也会尝试着找一下方向,可是,不管她怎么走,最后停下的时候,人一定还是在原地,后来,她也就放弃了。
木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闷闷的说道:“其实,我有些矛盾…”她轻叹一声,透着惆怅的声音缓缓传出,“我又希望你能在这里,我可以离开去找姐姐…可是,我的蚱蜢还没有编完,就算我离开了,姐姐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而她没有说的真正原因是,她渐渐的不想离开了,她喜欢这个和她说话的人,她能从说话人身上找到姐姐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浓郁,以至于好几次,她都想要出去证实一下。
可是,她不能…她是作为影子存在的,如果出去了,主君万一知道了,会惩罚她怎么办?
想到此,木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儿,不由自主的还四处看看,仿佛主君派了双眼睛看着她一样。
“每次听你提到她,我都很好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风玲珑的声音幽幽飘出,星眸落在前方…红梅渐渐在她视线里绽放,然后被风飘落,最后又变成了花骨朵。
仿佛,这个地界被什么东西覆盖了一般,万物都变得循环起来…就好似她每次想要寻个方向去看看,可一旦停下来,又回答了原地。
听风玲珑提到姐姐,木儿顿时兴奋起来,“姐姐是天地间最为伟大的人…我告诉你哦,姐姐可漂亮了,主君和天君都很喜欢她,只是可惜…”她的声音又一次沉了下去,顿时,梅树林里四处弥漫了悲伤的气息。
风玲珑觉得她和木儿的话也整天在重复着,就光木儿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都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今天又是如此。她没有接着去问“可惜什么”,因为木儿的回答一定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可惜什么?!”
梅树林再次变的静缢起来,风玲珑不知道这次木儿有没有走,可是,她却不想说话了…很多事情萦绕在心头,她想要探知,可偏偏每次微微有些眉目的时候,仿佛就被人硬生生的将所有的线索掐断。
如今她身在皇宫,而皇宫却是那人的地界儿…如果那人真的有心想要隐瞒她什么,她却是半点儿办法都是没有的。
“你在想什么呢?”木儿突然问道。
风玲珑收回心思,浅笑的说道:“在想还需要多久来替换你。”
“哼,你们人类最喜欢撒谎…”木儿一听,顿时不满的说
道,“所以你们活的累…姐姐说过,各界有各界的法则,可是,至少天界和魔界黑白分的清楚,就你们人界,最是灰蒙蒙的。”
风玲珑轻叹的摇摇头,对于木儿嘴里的三界,她始终觉得一切离的太远,太过不切实际…但是,对于这个梦又作何解释?很多事情,却是如此,你可以不相信,却不能完全不相信。
“木儿,主君是天界的还是魔界的呢?”风玲珑微微偏了身子,将头轻轻靠在梅树的主干上,浑身放的轻松,就连视线都轻松的变的涣散起来。
“主君…”木儿刚刚开口,就突然停顿,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冷嗤的说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主君是魔界的的!”
风玲珑笑了,笑的轻松而绚烂…每次心情沉郁的时候,她便喜欢来找木儿聊天,只有这样,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仿佛才不会沉寂在那无法转出的死胡同里。
“你笑什么?”木儿并没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是撇了嘴说道,“我告诉你…主君可比天君好多了。天君就是个伪君子…主君可是我见过最帅,最有味道,最会宠姐姐的男人了…哼,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主君只喜欢姐姐一个人。”
风玲珑笑意加深,感觉到小丫头的敌意,她缓缓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喜欢你们主君的…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就是那个皇帝吗?”木儿轻咦过后,冷嗤了一声,“那
个人太虚伪了,你还是不要喜欢他了…”说着,她仿佛自喃的嘟囔起来,“一个想爱不敢爱的男人,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哼,就和天君一样虚伪…你还不如喜欢主君呢。”
她的话前后矛盾,可是,对于世人来说,她的话往往又是最如明镜的…
风玲珑没有说话了,木儿的自喃她只是一笑而之,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可以,也不是你不愿意就可以终止的。
风玲珑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浅浅的烛火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响亮。
“主子,您醒了!”丫头说完,转身就朝着就欲去剪烛火过长的芯捻的冬雪,“冬雪,我去将晚膳热一下,你伺候主子起身。”
冬雪应了声,先将芯捻剪掉一些后,便过来伺候风玲珑起身。
当一番洗漱过后,丫头端着燕窝粥和几样小点走了进来…风玲珑坐下刚刚准备吃,外面就传来了通传声。
“皇上驾到——”
屋内的人像是相互看了看,随即起身去了门外…风玲珑看着那明黄色衣袍的欧阳景轩正大步走来,她微福了身子,垂了眸淡然的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欧阳景轩上前就欲扶风玲珑,本来对于以往来说是个极为
正常的事情,可是,风玲珑却在他的手还不曾托住她的手腕的时候,人已经顺势起了身。
欧阳景轩仿佛并没有介意,只是大步进了寝宫,见桌上的几样小点还散发着热气,不免回头看向随后进来的风玲珑,“怎么到此刻才用膳?”
风玲珑反射性的看了眼桌上,随即淡然的说道:“晚膳的时候臣妾小憩了会儿,方才起身…”
欧阳景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撩黄袍在鼓凳上坐下,“先过来用膳!”
“皇上也没有吃吗?”风玲珑说着的同时,在欧阳景轩一侧隔了一个鼓凳的位置坐下。
欧阳景轩轻倪了眼身边的鼓凳,随即抬眸看向风玲珑,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风玲珑倒也淡定,装作看不懂,只是朝着冬雪说道:“去,给皇上备了筷箸。”
“是!”冬雪微福应声,转身出了寝宫。
欧阳景轩暗暗一叹,倒也不再强求风玲珑非要做到自己身边,只是说道:“朕已经用过膳了…”他轻倪了眼膳食,“你先用膳。”
“皇上来可是有事?”风玲珑并没有动手,只是问道。
如今想来也是可悲,他来只是因为有事…
欧阳景轩听了她的话,何尝不是心中一紧,只是俊颜上却没有表露分毫罢了,“先用膳,过后再说!”他的话简短的很,可是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风玲珑却是有些饿了,如今是一个人吃两个人分,她倒也不想去亏了腹中的孩儿,自然欧阳景轩说了,她也不去迂回,拿了筷箸,就在那人面前有条不紊的吃了起来。
大约一炷香后,风玲珑放下了筷箸,白玉碗里的粥是喝掉了,可面前的小点不过也就吃了两块…
欧阳景轩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下剑眉,随即说啊的哦:“如果觉得朕看着吃不进去,那朕在外面等你。”说着就欲起身。
风玲珑摇摇头,“有皇上在外等着,臣妾岂不是更不敢耽误?”轻咦的声音落下后,她微微轻叹了声,看向欧阳景轩,“臣妾是真的吃饱了…皇上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欧阳景轩明明心知风玲珑心中郁结,如今因为他的手段而种种透露给她的讯息她怕是也想了一些,只是不敢深思…而霂尘带若琪回尧乎尔的举动,他算准了若琪知道后,必然会躲着她,如此一来,她便会想的越多。什么事情都禁不止自己的胡乱猜测,往往没有的事情都能变成有,何况是他想要让成为事实的事实?
欧阳景轩从袖兜中跳出一张折叠的方正的宣纸,隐隐间能看到上面有书写了的印记,他递给了风玲珑,方才说道:“这
是今日科举的一位举人写的考卷…”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秀眉,垂眸倪了眼欧阳景轩递过来的卷子,缓缓抬眸说道:“后宫不得干政…既然是科举的考卷,关乎社稷,臣妾不敢,也不能看!”
“朕允许的…”欧阳景轩又将手里的卷子往前递了下。
风玲珑看了他一眼后方才接过考卷,缓缓展开,从头到尾的细细阅读了一番…本来她也奇怪为什么这人非要让她看一份考卷,可看到最后,她整个眉心都打结到了一起。
“想不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和你一样大胆…”欧阳景轩这样说,却听不出是夸奖还是噙了戾气。
风玲珑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卷子,如果除去用语是针对科举,有种感觉,完全就是她在夜麟国时,和这人闲暇时说起的改革…天下大一统的改革。
风玲珑认真的将试卷折叠了起来,递还给欧阳景轩,淡然的说道:“皇上让臣妾看了这份试卷的意思是什么?”
“半月后,将会是殿试…”欧阳景轩缓缓说道,狭长的凤眸中流溢出让人看不懂的精光。
今年科举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因为夺嫡一事,许多官员已经被罢免,百位空缺都不为过…自然,欧阳景轩对这次的科举亦是十分的重视,不但今日微服了科考的考场,甚至将会进行殿试,选出三甲。
欧阳景轩的才华当今恐怕能够与之比拟的少之又少,自然,能入得他眼的人,他怕是会好好的提携一番…只是,当今的局势僵着,而在今日的考题下,却有人如此胆大的逆了形势而为,难怪他格外的关注。
“皇上心中已经有了思量,不是吗?”风玲珑看的清明,当初她说出这一系列可谓是有些疯言疯语的嫌疑的话语的时候,这人眼中就有了兴奋之色,如今出了这样一个敢说,甚至文采极好的人,怕是他已经爱的紧了。
只是…这样的言语对于如今的形势来说,却不能明面上讲。
毕竟,夜麟国为了西苍夺嫡,退让了许多。而日昭国内乱,却因为和这人合作,而使得楚凌无暇分身你啊帮助欧阳靖寒…可以说,西苍的成败,不管是夜麟国还是日昭国,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