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轻飘飘从指缝落下去, 宋知夏腰弓成虾状。
他缓了会儿,胸口发闷。
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从书房到门口电梯都好似耗尽浑身力气,宋知夏一边戴口罩一边给陈叶发消息。
好半天没有等到回复。
宋知夏从电梯出来, 头晕目眩,有种极其强烈的,想吐的欲望。
刚走出没两步, 他整个人都弯了下去, 大口喘息。
在车内坐了许久, 天边光线渐暗,随着时间推移, 楚景也冷静下来。
宋知夏失忆了,过去他所做的一切全都不记得,他再找他有什么意义?
他自嘲般地笑了下, 从口袋摸出根烟,正想用打火机点燃,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道熟悉身影。
宋知夏从楼道大门走出, 脚步虚浮,没走两步, 他仿佛没力气似的, 整个人瘫软下去。
楚景点烟动作顿住, 望了他会儿。
尽管他胸口满是被利用的怒火,也想过从此再不参合宋知夏的事。
可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 哪一次他都做不到。
宋知夏这人,好似天生就是来克他。
楚景走下车,眸光沉沉:“宋知夏。”
宋知夏犹如条濒死的鱼,他脑袋混沌一片,许多支离破碎, 如雪花般的记忆充斥大脑,杂乱无章,像是做无规则热运动的分子。
他听见有人喊他,那声音他熟得很,可就是没能第一时间辨认出这是谁。
宋知夏薄唇微启,脑门浮层薄汗,耳朵边传来或近或远的嗡鸣声,仿佛周遭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他手指动了动,想攥住些什么。
忽然有将他从地上抱起来,鼻间飘浮若有似无冷感低沉的松木香。
“宋知夏。”楚景一眼看出情况不对,他把他放到副驾上,手搭在他肩上,“你看着我。”
宋知夏眸光涣散,无法聚焦,连呼吸声都轻到近乎没有。
楚景关上车门,绕到另外一边,发动车子,掉头往医院驶去。
路途打了个电话,以最快速度安排好私人医生。
宋知夏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一路无话,楚景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熄火后,他偏头望向身边。
青年安安静静,连眼睫弧度都仿若定格,他下巴搁在肩膀上,整个人柔软又静谧。
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楚景没有在第一时间开门。
他低声开口:“你居然还睡得着?”
宋知夏当然不会回应他。
楚景又牵了下唇角,感慨自己的可笑。
他下车,绕到另外一边把车门打开,然后把宋知夏抱起来。
考虑到宋知夏身份,楚景脱下外套把他整个人兜头盖住,一路上他都没醒。
医生跟楚景是私人好友,已等候多时,见他把人带过来,立即把人接到病房开始做全身检查。
楚景便在外等着,医院走廊长而空,四面都是白墙,时不时有护士推着车换药物,不断有人经过他身边。
看着这些,楚景忽然想起宋知夏出车祸失忆那一回,当时他是知道他出事了,但没有选择飞到宋知夏身边陪伴。
原来等人看病是这种感觉。
心里很空,踩不到实处。不知道医生开门会给出怎样的诊断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大门终于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蹙眉问道:“他不久前是不是经历过意外?脑部受到一定损伤。”
楚景定了定神:“对,半年前他曾,曾出过一次车祸。”
他声音很轻,说话时还卡顿了下。
那场车祸主要原因是他让他连夜买口味虾。
现在想想,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干不出这种事来。
“啊。”医生沉吟了会儿,他翻看手里检查报告,索性把话说明白,“楚,病人他现在情况不太稳定,目前医学水平还做不到对人类大脑百分百解构。他这种反应更像是……”
他琢磨了下,谨慎用词道:“应激反应,不是身体的,而是生理上,这个得请心理医生过来诊断。”
楚景心头一沉:“很严重吗?”
医生摇摇头:“不好说,得看了才知道,病人愿不愿意配合都不一定,他到现在还没醒。”
他端详他脸色,半开玩笑似的:“头回见你这么在意一个人,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