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段戏后,宋知夏闭眼准备几分钟,然后开口道:“我开始了。”
秦程岳单手放在桌上,身体往后靠,放松地看着宋知夏。
睁开眼瞬间,他就是叶一韦。
叶一韦手拿牛皮纸包的方糖,回来给母亲做菜,他不过才是个半大少年,性子跳脱,边走边揪狗尾巴草放嘴里含着,跑跑跳跳。
他穿过夕阳下波光粼粼的小溪,鞠一捧水,故意发出呀的声音去逗睡着的鱼,鱼儿被惊动,飞快窜走,叶一韦捧腹大笑。
他经过麦田,蛙声连片,他有意想捉只青蛙回去养着玩,但又怕母亲等着急,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麦田。
家近在眼前,他一步三蹦,还没到家门口,先看见冒出来的炊烟,他大声喊:“娘!这回我没有偷吃,糖给你买回来啦!”
夕阳倾斜,宛如熄灭烛火跳动,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
叶一韦高高兴兴地越过门槛,跑进家门,眼前的这一幕让他钉住脚步。
火舌窜动,艳丽的红色巨兽把房屋烧得嘎吱作响,呛鼻浓烟熏得人直咳嗽,隔着大火,一道秀丽慈祥人影端坐在木桌边,看不太真切。
叶一韦瞳孔皱缩,手里方糖掉了一地,他想也没想地就要扑过去,撕心裂肺叫道:“娘!”
一阵火浪彭地炸起,把他掀翻,叶一韦手脚并用,踉跄着往火海里爬:“娘!!”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被夜幕蚕食干净,火海上方,轻飘飘落下根黑色鸦羽,打着转儿落在叶一韦眼前。
握着那羽毛,叶一韦不由自主想起不久前才从他家离开的萤妖,以及他把萤妖领回家时,母亲眼里的担忧。
滚烫泪水决堤而出,叶一韦哭得狼狈不堪。
他错了,错得厉害,可上天再也不会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青年表演全程,所有人都看得出神,他的表演技巧说得上是拙劣,但情感却最真诚,最悲切。
表演流派一向分为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三种方式各有千秋,青年第一次表现能有如此爆发力,每种情感拿捏得十分巧妙,就仿佛他……真的经历过,体验过。
并没有丝毫表演痕迹,这是表演的最高境界。
坐在最中央的秦程岳陷入深思,那支一直在手里转的笔落了下来,透过那双蓝眸,他似乎看到很多年前的一幕。
轻盈灵动的少女一身翩然白衣,从黑夜中走出,四周种满桃花树,在漫天飞雪里,她身轻如燕,脚踩树枝,手旋如莲,衣袂随之舞动,从俯视角度看,她像是朵隐匿在桃花瓣中央的栀子花。
清新,自然,有种不可亵渎之美。
少女转眸,从树上一跃而下,蓝眸微弯,朝秦程岳笑的瞬间,宛如十里灼灼桃花,皆数怒放。
她是人间精灵,无人可以替代。
可遗憾的是,之后秦程岳再也没见过她,没想到在一则广告,在试镜现场,眼前的人让他梦回当年。
他仿若看见第二只人间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