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沈壁, 左中赏抱起谢瑶, 问张妈:“小瓒的房间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带我们去看看。”
宋管家瞅了眼客厅里等着大房父子, 看着左中赏欲言又止。
左中赏睨了他一眼,哼道:“咋, 有意见?”
宋管家陪笑道:“大爷、大少一回府就赶来了, 还都没有吃晚饭呢。”
“怪我了!”左中赏冷笑, “不想等就滚, 谁还求着他们不成。”
“老爷……”宋管家无奈道,“都是至亲骨肉,互相体谅一点, 一家人合乐融融的不好吗?”
左中赏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身后的宋管家,目带打量, “他们给你塞钱了, 让你这么帮他们说好话?”
“老爷!”
“行了行了,”左中赏摆摆手, “我一下午都等了,他们不过是坐了一会儿,有什么可委屈的。你要是心疼看不过眼, 中午瑶瑶吃剩的松子糕不是还有吗, 给他们端过去。”
宋管家苦笑,府里谁不知道‘大将军’爱吃松子糕,今儿这事‘大将军’在其中本就是个导/火/线,他再端盘松子糕过去, 不是明晃晃地打大房的脸吗。
沈瓒的住处被安排在耳房,左中赏带着谢瑶、沈瓒看了一圈,不得不说,张妈用心了,布置的很是温馨舒适。
左中赏:“小瓒看看还缺什么,我让张妈给你准备”
“左爷爷,瑶瑶的窝呢?它不跟我一起住吗?”
谢瑶一怔,对哦,晚上她住哪?不会跟老爷子一个房间吧?那可不行,万一她睡着了说梦话怎么办?老爷子可不像小瓒这么好糊弄。
“爷爷,”谢瑶勾着左中赏的衣襟,急道,“我要跟小瓒住一起。小瓒第一次来咱家,夜里睡觉肯定很怕,我要陪着他。”
左中赏一怔,瞅了眼怀里言辞切切的谢瑶,又瞥了眼巴巴望来的沈瓒:“你们两个小家伙住一起,行吗?”瑶瑶又不像别的鹦鹉,一个鸟架就搞定了,它啊天冷了最爱钻被窝,还有起夜什么的讲究得很,到时谁照顾谁啊?
沈瓒:“可以的。我们在舅舅家的那半月,瑶瑶天天就睡在我枕边,回到家也是,都习惯了。”
想到客厅里还等着的老大父子,一会儿免不了要有场争吵,瑶瑶在旁边确实不好,左中赏轻吁了口气,“好。”
“小张,把瑶瑶的小被子小枕头什么的都拿来。”
张妈轻应一声,出了门。
“耶~谢谢爷爷!”谢瑶欢呼。
“晚上不跟爷爷住,很开心?”左中赏板了脸。
“呃!”谢瑶眼睛一转,张开双翅抱住他的脖子,爱娇地蹭了蹭他的脸颊,“虽然……但是……嘻嘻,我最爱的还是爷爷哦。”
“呵呵,信你才有鬼。”左中赏将她递给沈瓒,叮嘱道,“现在天还凉,你身上又没了大□□毛,夜里可不许蹬被子。”
“遵命!”谢瑶翅膀一扬,调皮地冲他敬了个礼。
“左爷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它的。”
“嗯。”左中赏拍拍沈瓒的肩,“左爷爷相信你。”
片刻,张妈抱了个蓝绸小被和一个巴掌大的同色枕头过来。
左中赏跟她交待了几句,出了耳房,回了客厅。
左明宇、左庭芳忙放下茶盏,起身叫道:“爸!”
“爷爷!”
左中赏微一颌首,在主位上坐下,“坐!”
“爸,”左明宇没敢,束手立在老爷子面前,“对不起!中午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事是若兰做的不对。回来前,我已亲自携礼去见了田中先生……”
“嗯!”左中赏眉头一皱,不悦道,“你们长房跟他们,倒是走得极近?”
“爸……”
左中赏摆了摆手:“他怎么说?”
“他说,只要我们把药厂卖给他,他便高抬贵手,饶‘大将军’一命。”
左中赏揉了揉耳朵:“什么?”
“他说,只要我们把药厂卖给他,他便高抬贵手,饶‘大将军’一命。”
“哈哈哈……”左中赏怒极反笑,“真敢想!”贪不死他。
“爸,田中先生愿意出二十万个大洋呢。”
“二十万个大洋!”左中赏心下一冷,看着长子不可思议道,“你觉得很多?”
“不……不少了。”
宋管家过来继茶,闻言骇道,“大爷!你怎么会有这种认知?二十万个大洋,老爷当初光买机器都不止这个数,更别说厂房、地皮了。”
“还有那些工人,长则跟了老爷三十余年,短则也有五六年,你把厂卖了,他们怎么办?”
“宋叔,药厂建了几十年,机器、厂房都旧了,咱家稀罕地当成宝贝,人家田中先生可看不上眼。”
“新的机器田中先生已经定好,咱家那些东西啊,会被拉到废品站处理,厂房推倒重建。二十万个大洋,人家买的是咱们的药方。”
“至于工人吗,田中先生也说了,愿意留下的高薪聘请,不愿意的人家也不勉强。”
宋管家怔怔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左明宇,心下抽抽疼得厉害,他都如此,老爷……
左中赏掀了掀眼睑,淡淡道:“说完了?”
“爸,二十万个大洋,田中先生要十个药方,分别是咱家主打的人参丸、长寿丸、风湿膏、断骨膏、止血粉、消炎粉……”
左中赏闭了闭眼,一把抓起面前的茶杯,扔了过去。
左庭芳眼急手快地拽住左明宇的胳膊,猛然往后一拉。
“砰!”
茶杯落在父子二人脚前,碎成两半。
“滚!”左中赏双目如冰,不带一丝温度,“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从府里给我消失。”
宋管家回过神来,忍不住惊呼:“老爷不可,有什么话好好说,亲骨肉哪至于……”
左中赏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小宋,打电话给报社,我要明天所有的报纸,头版刊登,左氏当家人左中赏与左明宇、左庭芳先生,脱离父子、祖孙关系。”
“爸!”
“爷爷!”
左中赏充耳不闻,一把握住沙发边斜放的拐杖,起身拄杖,挺直脊背一步步朝卧室走去。
“呵!爸,你要放弃‘大将军’的性命吗?”尽管早有心里准备,随着父亲话落,从心底升起的冷意,还是冻得左明宇浑身打起了摆子,“我还以为你对‘大将军’爱若珍宝、与众不同呢。原来,它同我们一样,在你心里也只是人生中可有可无的消潜玩意。”
“想起来了逗弄几下,忙起来便抛之脑后,当与你最爱的药厂、医馆的利益相冲突时,便又成了随手可丢的弃子。”
左明宇推开扶着他的儿子,望着父亲一步步消失在卧室的背影,儿时的一幕幕在脑中闪过,心中的愤懑再难压制,他怒而吼道:“你知道吗?你在我和弟妹们的心里,从来就只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就如同钱庄的纸币,票号的庄票,华而不实,冰冷得没有温度。”
“左中赏你记住,不是你不要我们,而是我们心里从来就没承认过你父亲的身份。”
“你不配做父亲!更不配拥有家人!”撂下这句话,左明宇转身冲进了夜色。
左庭芳忙不迭地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