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阿逸便后悔了,故而又摇摇头道:“我后悔,但不得不做。”
东阿拍拍阿逸肩膀,也知道这个年轻人背负太多东西,说来说去,阿逸也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青年,本是无忧无虑的年华岁月,却得为家国天下而奔波。
“戏子唱陈词,喜怒哀乐融入粉装之中,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心酸离别歌,何为权利?实则无人能幸于此,如同戏子有权不唱,却无能饱腹充饥。”
难得东阿讲一出文艺的词调,说得是戏子唱戏,若因台下人笑她演出的悲剧,纵然戏子选择退场,却也选择不了饥寒,权利在此时便不再重要了。
“是吗?”
阿逸浑浑噩噩的笑了笑,道:“戏子本被万人瞧,却有胭脂遮面,有权进退,无权饱暖。身在其位,当谋其政,若无谓权利,饱暖何用?”
“饱暖可再登台,权利可择进退,无论为饱暖登台,或是为尊严退场,皆在于自己的主观臆断,无非选择有利与否罢了,既然饱暖是你所需,何必强求退场的尊严?”
东阿此言还是在劝慰阿逸不必在意杀戮,既然想要为一人,就不必在意万人生死。
这本是谬论,但在此刻却并无不妥。
正如东阿所言,戏子为饱暖而登台,丢下退场的权利,这是人性,无关对错。
“是啊!”
阿逸长叹一声,尊严算什么,权利又算什么?
人生在世,哪怕是天选之子,也要追求心中所愿,否则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今日坑杀百万横尸遍野又如何?
明日屠城千里血流成河又如何?
但求温饱抛人性,马革裹尸不负卿!
阿逸累了,闭上眼眸回到真实之中,卸掉了心中负累,却头一次感受不到轻松,正如那句‘情字难落墨,唱之以血和’,沉沦在世,比情更难的何其之多,为情比坚的何其之少?
突然之间,阿逸顿住了,来自灵魂深处的那声咔吧之声,脆响如铃鸣,所有迷茫无措的情绪在这一刻都被排之一空,一股冲灵之感袭遍全身,又一次突破了。
合意中期,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境界,在一念之间匆忙突破。只因高岗策论,得此顿悟,实在是可笑。
“呵呵~”
阿逸并无愉悦之感,只觉负债累累,欠了天下人太多,满足一己私利而妄造杀戮,实在是罪不可恕。
但又能如何呢?
起身,拔剑,削发一撮。
阿逸跪向那军营之处,低声道:“诸君请安息,来世辰逸任由尔等千刀万剐绝无怨言!”
一撮断发被阿逸点燃,烧成灰烬后轻轻抛洒在空中,削发如断首级,只有这等代价,或许才能平复心中愧疚吧?
只是今日之誓言,来世又有谁能履行呢?上天终究不会编造一个符合所有人的故事,来安排辰逸今日之罪过,来世之落魄!
魅域外,中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