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六公主的话吗?”陆弋侧身对禁军道:“把人拿下。”
“等等!”禁军围上前来,姚巢在前方划出一条星线,“六公主是否有什么误会,还请等五殿下到来再动手。”
姚巢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楚晓,常寒禾的意思是无条件保护她的安危,所以姚巢没法让楚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禁军带走。
在姚巢与禁军起冲突时,忽然有数道星线立在楚晓身前形成困阵,将她困守其中。
姚巢与禁军同时朝前方看去,被地星死牢的黑墙拦退的明栗抬手朝楚晓布下困阵。
楚晓被困在法阵中,扭动僵硬的脖子朝明栗的方向看去,这似乎……不是要救她的意思。
陆弋上前对明栗沉声道:“明圣,还请放弃前往地星死牢,没有陛下的命令,就算是你也无法从地星死牢把人带走。”
明圣?
北斗明圣?
那位复活的朝圣者?
楚晓才站起来没多久,被常曦公主认出来时也没有如此恐惧,此刻却迎着明栗冷淡的目光忍不住颤抖地瘫倒在地。
雪花沾着她脸颊来不及擦干的点点血水坠落。
脑子里回放着明栗对她说的话:
——你知道我哥哥被关在哪吗?
——我哥哥,就是那个送你回帝都的人。
世人都只知道大陆最年轻的朝圣者有一个以生死境比肩朝圣者的父亲,却很少有人记住,她还有一位兄长。
楚晓想起曾经她问东云,为什么你喜欢游走天下,却要定居北边七星城。
东云回答她,说我喜欢游走天下,也喜欢北边,因为北边有最厉害的朝圣者。
楚晓问:“你觉得她是朝圣者里最厉害的吗?”
“那当然。”东云说,“我的朋友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楚晓认为这世上最厉害的朝圣者是书圣。
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适合。
楚晓放弃东野昀,选择去往夺取权力的世界。
却忘记在这片大陆,权力也只掌握在仅有的几位强者手中,拥有绝对力量的强者,将无视权力的支配与威胁。
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曾离站在世界顶端的人那么近。
楚晓瞬间崩溃,瘫倒在地惨白着脸甚至有些无措,她的视线越过明栗朝道道黑墙之后的黑井看去,那下边关着的人,原来是燕台东野一族,是东野狩的儿子,是北斗朝圣者的哥哥。
*
西墙外的星之力威压让靠近皇宫的人都有所感应,随后升起连接天幕的地星死牢黑墙,在帝都远处的人都能看见。
太子刚刚沐浴更衣完,出来就感应到远处的威压,站在窗前能看见远处的一道道黑墙,在风雪中透着浓浓的压迫感,哪怕隔着这么远依旧依旧让人感到不舒服。
阿奴从外边进来。
太子望向他问:“怎么了?”
“明圣擅闯地星死牢,武监盟和禁军出动了。”阿奴说,“六公主也赶了过去,但不必担心,书圣也在。”
太子确实不关心这些事,也轮不到他关心,他朝寝榻走去,揉了揉眼睛问:“明天能跟采采玩吗?”
刚才下人来报,周采采跟人去了地星死牢那边。
阿奴低垂着头,没有告诉太子:“只要太子殿下愿意就可以。”
太子听后高兴地弯了下唇,拿起周采采给他折的千纸鹤和青蛙躺下。
阿奴就守在旁边。
*
黑井下阴暗潮湿,地上似乎有水,老鼠爬行而过时带出细微的声响,因为去了前方黑暗深处的伙伴通通有去无回,所以它们也不敢再往前。
因为饥饿而焦躁的老鼠们,忽然发现有东西坠落在地,血水流淌,饮血的老鼠踩着裙摆和衣袖,低头啃食这人指尖时忽然被星之力定住。
浮生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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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活蹦乱跳的老鼠当场倒下。
浑身是血的人在黑暗中睁开眼,五指艰难地撑地起身,嫌弃地挥开还围着她转的老鼠们,一手点在阴阳双脉,暂时止血进行自愈。
周家的神迹异能·浮生对调,能够对任何活物进行调换,周采采别的灵技没怎么练,就自家的神迹异能研究练习得勤奋。
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哪怕心脏被击碎,只要没有被粉身碎骨,还有一丝星之力运转这,就能进行调换。
不幸的是她的神迹异能对楚晓无效,幸运的是,在她彻底死去前,这下边有老鼠主动朝她走来。
与她的哥哥周逸比起来,周采采经常练习浮生对调,因此常游走在生死边缘,周家主有段时间为此大发雷霆,斥责她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做事不考虑意外。
可周采采只是好奇自家的神迹异能的极限和用处,它确实是最好的保命技,可如果只在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使用,那才是“不考虑意外”,万一不熟练反而失败了呢?
亏得她从前不要命的练习过,否则也不能在生死境的杀诀下撑到落地遇见老鼠时还有一口气。
最幸运的还是老鼠自己朝她走来了。
在第一次浮生对调时限到达之前,周采采伸手抓住另一只活着的老鼠,虚弱的声音在井中黑暗说:“多谢鼠兄救命之恩啦。”
*
今夜文修帝依旧坐在榻上看窗外飞雪,庭院里的红梅又开满了枝头,他张开手看掌心的头发,似乎又比昨日白了许多。
因为文修帝不喜欢看梅上染雪,所以庭院中有宫女们日夜不断地在冬夜里清理梅花枝上的积雪。
五皇子常寒禾今晚例行来跟文修帝汇报朝中事务,需要从文修帝这边获得批准。
他来时外边还一切安好。
直到陆弋离开门外,带着大批禁军离去。
常寒禾蹙眉朝外看了眼,垂首对文修帝说:“父皇,儿臣也过去看看。”
“你再陪孤多说说话吧。”文修帝却道,“孤时日不多了。”
站起身的常寒禾又重新坐下:“父皇莫要说这种话。”
文修帝笑了笑,背对着常寒禾温声道:“如果有让人能说真话的灵技,或是神迹异能,你说这会不会让我们父子更加坦诚?”
常寒禾听得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