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是个怎样人?”居云岫提起酒壶,再次斟酒。
乔簌簌放下喝空酒杯,夜风吹过脸颊,她却感觉脑袋一热,很快,双腮也开始变烫了。
“我大哥个儿很高,力气大,特别……喜欢种花。”
“种花?”居云岫意外。
“嗯!”乔簌簌眼睛亮起来,骄傲地道,“我家有一个大院子,贴着院墙花架上,全是我大哥种花,有海棠花,栀子花,龙船花,还有红纸扇,仙客来,蜀葵,楠藤……”
乔簌簌板着手指,如数家珍,居云岫侧耳听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分外有趣形象来。
喜欢种花糙汉啊……
居云岫忍俊不禁,乔簌簌笑意盈眉,道:“我娘总说,我大哥是花仙子投胎来,可是我们家花仙子不是美娇娘,是个动不动就黑脸包公,不爱说话闷葫芦,一天到晚只知道莳花弄草,连媳妇都没心思娶傻木头……”
乔簌簌不知醉意来袭,喋喋不休,一股脑说完后,道:“郡主,你兄长又是个怎样人啊?他们说苍龙军少帅杀伐果决,令人闻风丧胆,在战场上,敌人都叫他‘玉罗刹’……世子爷真有那么吓人吗?”
居云岫以手支颐,闻言道:“没有,他不吓人,他很温柔。京城里淑女们都叫他‘春闺梦郎’。”
乔簌簌睁大眼,重复道:“梦郎……”
是啊,梦郎。
芝兰玉树、文韬武略居松关,是多少人辗转反侧梦中情郎。
乔簌簌道:“那京城里一定有很多闺秀喜欢他吧?”
居云岫点头。
乔簌簌道:“那他喜欢哪一个呀?”
居云岫给她空杯倒酒,这一次,只倒半杯,边倒边答:“他哪一个都不喜欢,他只喜欢我们义姐,广威将军,战石溪。”
“广威将军,战石溪……”乔簌簌喃喃,突然唤醒一份精彩回忆,“是那个单枪匹马杀退胡人三百精骑,十招以内便能砍下敌将首级女将军吗?”
居云岫微笑:“是。”
乔簌簌振奋不已:“他们真般配!”
月色动人,回忆里故事也令人动容,乔簌簌想象着那一对并肩策马身影,心潮澎湃,抿下一口酒后,又有淡淡阴霾笼至心头。
“那后来,他们有成婚吗?”乔簌簌恍惚记得,肃王府里世子爷像是没有成家。
“来不及。”
果然……
乔簌簌心绪一黯,仰头饮尽杯中酒。
“喝慢些。”居云岫不放心她。
乔簌簌皱紧眉头,揩掉嘴角酒渍后,嚷嚷着再来一杯。
月亮在不知不觉中升上中天,繁星似水,漾开粼粼波光,院中两人仿佛飘荡于流水里。乔簌簌彻底醉了,举着空杯,道:“郡主,也许世子爷和广威将军都没有死呢?也许你看到不一定是真呢?都说吉人自有天相,他们都是那样好,怎么可能就都不在了呢?”
居云岫举杯跟她手里空杯一碰,低声道:“吉人自有天相,来生,他们会再相遇。”
※
因为宿醉,乔簌簌次日醒来时,时辰已过正午。
窗外春雨绵绵,屋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甜香,是王府侍女送来解酒汤。
乔簌簌揉着胀痛额头,记起要前往太岁阁找人一事后,忙跳下床来更衣洗漱,早膳也赶不及吃,匆匆饮下那碗解酒汤,便一溜烟跑出了驿馆。
巳时二刻,乔簌簌抵达德恒当铺,朦胧烟雨里,三开大门开着最左边一扇,从外看进去,有点昏暗、冷清。
趁着人不多,乔簌簌撑着雨伞走进店铺里,收伞后展眼一看,只见铺面开阔,壁柜林立,靠北柜台前正有一个头戴方巾男人在拨算盘,听闻这边动静,眼皮也不抬,只道:“要歇店了,劳驾改日再来。”
乔簌簌心里咯噔一下,又是庆幸,又是慌乱,跑过去道:“我不是来当东西,我是买消息!”
那人拨算盘动作一顿,撩眼皮瞄向她。
乔簌簌甫一对上他目光,只感觉冷森森,分外不适,然而想到行走江湖最不能露怯,便又板起脸来,压低声道:“我知道你们规矩,只要给够钱,什么消息都能买到,是也不是?”
那人目光愈带审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