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山腰上隐隐传来丝竹乐声, 风夹卷着乐声吹过山间千树百林, 簌簌吹落无数桃花花瓣, 花瓣落进了红泥小炉上的酒具中,青衣小童毫不在意, 继续用桃花煮酒。
待到酒微热,哪边的少爷小姐修士道爷便食指一转,透明醇香的酒液便直直的飞到了自己的杯盏中,这淮宁州每到春日除了花香,其次就是酒香,一层层的花林如层次丰富的晚霞, 浓时深紫, 淡时浅粉, 美不胜收。
一股酒液卷起了一瓣被煮的绵软的花瓣落入了一人的玉杯中,那人黑发如锦缎, 长睫微垂,一点泪痣缀在眼尾,如天上掉下的泪滴,青年俊如冰雪,气质更是冷寒无比, 就算有人有意攀谈也被他的冷气吓走了。
有几个修士低声讨论他,簪缨长氏的少主,本就是清冷少年,不知最近几年为何,越发冷厉,现在是连笑都不会笑了。
传闻就算是神女沈扶摇也不能让他动容,是修真域界最难摘的一朵高岭之花长越公子。
“虽然长越少主冰冷如斯,光看着我也觉得赏心悦目啊。”
这人说完,便把手中的木樨花放在了长越所处幕帐下的芳花台。
芳音同放字,意思是放花台。
春日宴本就是修真域界一大盛事,平时忙于修炼的年轻男修女修都会在春日汇聚在淮宁州,赏花玩乐,给别人送花便是为了彩头。
每个参加春日宴的人可选择一个地方,支起轻薄的帷幕,与经过之人猜灯谜比试修为甚至外貌,让人心甘情愿把手中的花朵给你,所得花最多之人便可以获得宴会的彩头,虽然都是小玩意,但也是十分附庸风雅。
一朵木樨安静的被放入一堆花朵中,长越几乎是全场得花最多的人,不过他连眉毛都没抬。
似乎无论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这时,一道青蓝色的身影打底下走过,她戴着白色面纱,乌黑浓密的长发飘过眼前,与他擦肩而过。
……淡淡的冷香散入空气中。
长越原本半闭的眼睛倏地睁开,翻身坐起,白色的长袍从树上落下目光追着那道青蓝色而去。
不止是他,沿路的男男女女都下意识的看向这个女子。
她穿着墨色掐牙长裙,披着一件湖色底彩凤纹广陵烟纱,梳着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根红珊宝簪,更衬的她肌肤胜雪,墨发深深,虽戴着一层面纱,但露出的双眼却是叫人再也移不开视线,一双清瞳,两剪秋水,勾魂摄魄。
她手持着一枝最普通的桃花,双脚踩在青石阶上。
所经之处,周围的人莫不屏息静下,唯恐打扰了她。
大家不约而同在脑中猜测她到底是哪家的嫡亲小姐,为何从未在修真域界见过,她又为何戴着面纱,面纱之下又会是何等姝色。
沈小灯在停在一棵老桃树前,抬手取下挂在树脖子上的香囊。
她没有受邀请参加宴会,但只要答对了香囊里的字谜,也可以在此处支起帷幕,接受众人仰慕。
清瘦的手指展开纸团,她轻声念道:“南望孤星眉月升,来人竟是蓬莱客。”
她的声音不像一般年轻女子轻脆娇软,而是懒懒的,又带了几分疏离。
美人就算是声音也动听极了。
听到她的声音,长越手指微颤,起先只有三成的把握现在已有五成,真的是她吗?
面纱下勾起一个笑容,她答道:“第一句是个‘庄’字,第二句是个‘山’字,合在一起便是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