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淅沥,间或风声轻扣窗沿,室内昏黄的灯光悄悄愈发显得雨夜凄清起来。
江逾白有些失措地站在原地,细白的指节捻着自己的衣角,神色茫然地看着阖眼忍痛脸色苍白的男人。商牧野眉心微蹙,眼皮都没抬一下,一贯温柔低沉的声音里带有几分他极为陌生的不耐,他说:“出去。”
随着力道的逐渐加重,陈年旧伤处像是刀割火灼一般,长久的病痛已经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好脾气,尤其是在被触碰到逆鳞之后。
“先生,我……”
“我说,出去。”半晌没听到脚步声,商牧野的耐心已经彻底消耗殆尽,他睁开眼,那双黑沉的眸子凝视着江逾白,写满了不容置疑。
江逾白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来,他看着商牧野欲言又止,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向温柔好脾气的先生突然发火,虽然这也并不算发火,只不过是一种客气而疏远的态度。
他微叹了口气,还是低头服了软:“对不起。”
随着轻不可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商牧野复又阖上了眼。赵清池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沉默地看着事情经过,忍不住为江逾白辩解:“阿野,你家小朋友也是出于好意……”
“赵清池,你也话多了?”商牧野冷声道。
赵清池叹了口气:“你嫌我话多我也要说。你的身体本来就不适合操劳,安心休养才是上策,还有你的心脏,这样长期的疼痛对你的心脏也有影响。”
“你应该开始复健的,然后你看你的腿,肌肉都萎缩成什么样了?就算哪天技术发达了,可以修复神经了,你还怎么恢——”
“出、去。”商牧野遽然色变,他目光森冷,俊雅的脸上像是凝了一层寒霜。
“得,好心人都被你赶走,你非要当个孤家寡人对吧!”赵清池才不吃他这一套,他耸耸肩翻了个白眼,一双温热有力的手仍在他脆弱的脊背上忙活着。
他啧啧声不断,故作叹息:“小朋友可真是可怜啊,平白无故地被甩了脸子。哎呀,刚才我瞧着啊,眼圈都红啦!”
“你也是,这么个漂亮的小美人也舍得……”他撇撇嘴偷看了眼商牧野的神色,嘴里絮絮叨叨说了没完。
听到这话,商牧野冷肃的脸色缓和几分,他叹了口气,头一次生出这种名为后悔的情绪。
而后他清贵俊雅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怅然,恐怕这孩子,这会儿已经不知道委屈成什么样了。也是,明明是出于一片好心,谁知道还惹恼了自己这个这个阴晴不定的怪人。
赵清池见他神色略微缓和,又开始添油加醋:“你知道你家小朋友都拜师学艺到我这来了吗?”
“嗐,非缠着我问了一些有的没有,反正问的都是你瞒着他的东西。”面对着商牧野逐渐透露着危险意味的神色,他立刻投降,“别,别这么看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你知道,你家小朋友都问什么吗?”赵清池也是话痨,一人说着单口相声,那张嘴就没停下。
商牧野虽然没搭话,但他警告般的瞟了眼赵清池。
“得得得,别凶啊,你平时对你家小美人也是这么凶的吗?”他摇摇头,“你家小美人脾气可真好。”
商牧野被他念到没脾气,偏偏这人脸皮极厚,怎么赶也赶不走。
“你家小美人想找我拜师学艺呢,他问我他能不能学点按|摩手法能让你平时舒服点,”赵清池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不过,我没教他。”
他话还没说完,自己虽然没教,但是给了江逾白一张名片。
“最近早搏的情况频繁吗,发作频率?”说到这里,赵清池脸上的嬉笑之色顿时收敛了起来。
商牧野清俊的脸上神色冷淡,显然是不欲多谈,他随意敷衍道:“还行。”其实最近他的状态都不太好,只要是稍稍劳累,必然会心律失常,尤其晨起的时候,早搏频发。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浮起一丝迟疑之色,他沉吟半晌,缓缓道:“等阿白进组了,抽空给我安排个体检吧。”
赵清池叹了口气,开始擦手收工,他边收拾着自己的药箱,边说:“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