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瞬时百转,秦母饮完茶,递与苏嬷嬷道:“罢了,传信告知父亲……和大哥,羽儿顾着生意奔波不定,我会和翾儿一道,待二祭之后回西郡。”
“郎君的事,要瞒着西郡么?此次归省,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家里若是帮忙打探,不是更容易些么?”
“不……我们自己打探无可厚非,但若是西郡,康家便要无故受累了。嬷嬷忘了么?当年父亲与天家相求,只免却女眷之过,便已经被人说挟恩骄纵,如今再让他们寻找羽儿,不仅康家再为人非议,便是父母如今的身体,怕也是不能承受。况且,若真是找到了那孩子,按着当年天子颁下崇言一脉男丁不得出西北的旨意,不是反害了他么?”
“是老奴浅薄了。”
枝上老雪纷纷落,无根新雪簌簌叠。
一夜风雪,灯盏摇曳,黄狗变白,白狗增肉。纵是该当好眠夜,却是难得几人安稳。
府衙门前。
晨间太寒,夜里落的雪已然结了冰。差役们一个个拿着铁锹簸箕,急急忙忙地铲着雪。
“娘哩!还从没见过恁大的雪,今年这是造了什么孽,冻死老子了!”一个衙役右脚踩着铁锹右翼,借劲儿往下抻着,手背已经通红泛紫。
“可不是哩!当差这么多年,哦不,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大雪,当年西北雪灾,泽州也没见过这么冷,也不知撞了哪门子的邪。”
另一个将木桶里的雪块倒在一旁的车上,将空桶放在那人铁锹边上,缩着脖子搓了搓手,也骂咧道。
“咱这都算好的诶!瞅瞅西街那边,多少人连房子都没了,听说昨儿个一天又死了五个,也不知是冻死还是饿死的。就连东街上老姚家的绸缎铺子如今也开不下去了,挂着牌子说是要卖出去,好带着一家老小往南边去哩。”又一个凑过来跟着道。
但是他没有注意,在他刚说了一半的时候,另两个原本停下手中活计听他闲扯的衙役手上的活登时加快了。
这时候,他的脑袋被猛的一拍。
那衙役登时瞪大了眼睛跳将起来,回过头吼道:“哪个挨千刀的敢打老子!娘的俺非得……哎呦通判大人,小的错了,小的给您老请罪了……”
“你非得怎么样儿啊?老子您要干啥呀?恩?”青衣通判瞪他一眼,走近两步,“赵老四,你是活得腻味了吧?府衙里的好日子瞧不上,想着要和西街那些人一起过活去了是不是?”
“哪儿敢呀,好大人,小的错了!小的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眼不识泰山,叫小的瞎了这双眼,烂了这张嘴给您赔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赵老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在刚铲完雪的地上一个又一个地磕着头。
他好不容易在府衙里找到活计,家里可还有被雪压塌的半面透着风的墙呐!小儿已经昏烧了一日,却连大夫都请不起,如今哪敢丢了这份差事?只怕那时候一家老小都得饿死冻死了。
所以赵老四这头磕得半点也不含糊,不多时地上便染了红。
那通判这时才一脚踹过去,嫌恶地看了一眼后,顺手理了理袍子,训斥道:
“还不赶紧去干活?!在这里哭什么丧!你们都给我长着点儿眼,管好自个儿的嘴!府尹大人一心为民,自己吃糠咽菜也没少了百姓的白米粥,官府日日施粥与民,怎么会让他们饿着?西街那些可怜的百姓,可都是风雪太大给冻死了!记住了没!”
“是,是,大人说的是。”
“小的记住了,那些人都是冻死的。”
“……”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南街,后面跟着一辆牛车,载着大锅和木柴以及几个不知装着什么的袋子。
不多时,便到了西街。
在昨日陈家施粥的地方停下,果不其然,秦翾刚下车便看到了陈英的身影。
那边,陈家的锅灶已经架好,仆从们正往烧开了的水里倒着稻米。
瞧着那分量,怕是比昨儿个一天用的量都多。
陈英瞧着她下车,走过来行礼招呼:“郎君今日身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