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啜一口热茶,对着一旁的中年男子道:
“佟掌柜,既如此,我便先回了。店里的账目稍后送到府里来,其余几家店也烦你知会,让各个掌柜一并送来。”
“是,小姐,小的明白。”佟掌柜恭谨应道。
“嗯,那便如此吧,时日不早,我先回去。”
女子起身,点头致意,往外走去。绿芙赶紧跟上。
且说先前那车夫,因得了秦翾的吩咐,马车驾得慢慢悠悠,半晌才过了半条街。
秦翾却也不着急,车里手炉脚炉茶水软垫皆有,甚至连书册点心也一应俱全。若不是有风从掀帘的小窗处吹来,只怕这车里比竹居暖室还要暖上几分。
看着那些开始悬挂待售牌子的商铺,秦翾心里越发有底,唇角也微微翘起,露出几分笑意来。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而那人此刻也恰恰朝着这空荡大街上慢慢使动的马车看来。
“停车。”及至跟前,秦翾扬声,待马车停下,她才拱手点头:“阿英。”
檐下的少女面上虽带疲惫,但一件嫩黄对襟束腰冬衣,配上雪白的狐皮外披,好似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微有暖意。再加上那女子两道硬朗英眉,乌发只是简单束起,不若其他大家小姐珠串垂坠,乍一看便让人对这番英气飒爽生出好感来。
不错,这人正是陈家小姐,陈英。
“秦郎君?”
待看清来人,陈英笑着回礼:“那日失礼了,因家中生意临时出了些问题,所以未能如约,还望郎君海涵。”
“无碍,倒是某身子抱恙,不能下车见礼,望小姐不要介意。”
这时,绿芙扯了扯陈英的袖子,悄声耳语几句,再加上传入耳中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陈英顿时了然。
当即道:“郎君说笑,礼数都是虚的,还是身子重要。若不是当日阿英相邀,也不至使郎君受寒,阿英心中甚是愧疚。”
“是我自己贪慕山中美景罢了,阿英实在不必如此。”秦翾轻笑,话头一转:“适才某从西街而来,见流民遍地,倒是陈家架锅施粥,以慰百姓,这番仁厚心意实是难得。”
话了,目光从那绿衣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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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面带笑意,柔善温谦,可是绿芙却觉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如芒在背。
待她往马车中那个郎君望去时,却只见一张俊俏温和的面容,那双凤眼虽刁,却只显魅惑而不现料峭,甚至还有几分温和。
真是奇了怪了。
她只管盯着秦翾的面兀自沉思,却不料陈英这时刚好转过头来,将她的神色看入眼中。于是眉头微蹙道:“绿芙,这么般盯着人看作什么?”
非是妒意,而是觉得不合礼数,也不合常情。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绿芙如此失礼。
绿芙闻言猛惊,凭着她这么多年对陈英的了解,自然知道陈英的意思,登时低头道:“小姐恕罪,实是郎君太好看,婢子忍不住才……”
说着抬头看一眼秦翾,又猛地低下去,红了半张面。
好一个娇羞小儿女的扮相。
“倒是要多谢姑娘美誉了。”秦翾朗然一笑,对着绿芙拱了拱手。
言罢,又对着陈英道:“阿英方才所言甚是,天降灾祸,生有余力自当接济民众,陈府作为我泽州商户表率施粥与众,我秦家虽是不及,但也愿尽绵薄之力。怕只怕人微力弱,没得闹了笑话。”
“郎君这般才是真的多虑。善不论大小,皆出自心,都是一样的厚重。旁的人家我自不敢说,但陈府定然乐见。”陈英毫不遮掩,当即表态,没有半分作伪的样子。
“阿英高义,是在下小人之心了。”秦翾诚意抱礼。
这番坦然,那么以糟烂清汤施与众人,恐不是她的意思。
秦翾略思,看一眼仍旧低头的绿芙,大体明白了缘由。
想来有人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