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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抱着一个温热的汤婆子,披一件狐裘,差车夫等人找地儿候着之后,便带了阿舒、宋和及两个侍卫往山上走去。
虽是一连几日降雪融消,让普通山道都变得泥泞,但上山的石道却早被寺人清扫干净,一路走来颇为顺利。
但饶是如此,一口气爬上数十道阶梯也不由得让众人喘息。走在最前开路的宋和越过最后一阶,扶着门框从大开的寺门往里望去,而原本僧人众多的寺庙此刻却只能见到寥寥几道人影。
他不由奇道:“天冷了,连和尚也偷懒了么?”
心中生疑,他当下提步进寺。遇上迎面而来的一个和尚,他立掌施礼道:“敢问师父,今日寺里怎么如此冷清?”
那和尚还礼,道:“施主有所不知,今日寺里来了一位施主,于佛法造诣颇深,寺内大多人都在讲经殿内与那位施主辩法。施主若有兴趣,可前往观之。”
“闻说悬空寺了寂大师于佛法之道颇有见地,在泽州境内无人能及,如今竟有人能辩得过他去?”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那和尚抬眼一看,才发现那人是个飘逸风流的俊俏郎君。
那张因为登阶微红的面容多了几分明丽脱俗,少了几分俊冷淡漠,衬着白色狐裘与背后覆雪高山,彷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饶是那僧人也看得呆了去,直到秦羽微微皱眉,他才回过神来,念了声“阿弥陀佛”,才尴尬着开口道:“方丈出游未归……”
“这就难怪了,想是你们并不能辩得过人家,却又不服气,所以一个个撸起袖子想要争上一番了?”由于刚才那僧人的失礼,秦羽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僧人低下头叹息:“是我等修行不足……”
“那郎君,我们是否要去看上一看?”宋和开口问道。
“罢了,方丈既不在,必然也没什么看头了。直接去后山便是,免得阿英多等。”
“诺。”宋和颔首,暗道郎君着实怒了。在秦羽甩袖先行之后,他与那僧人匆匆告礼,便连忙跟上往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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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后山,其实不过是佛壁所在的那另外半座山头,建寺之时为着方便,曾横跨天渊设了两道索桥,连接了两座山头,也使得那半片山与山寺大殿及前院相通。
而这两道索桥,因下面是云雾飘绕的天渊深涧,成为悬空寺的另一道风景。
数年来,但凡是走过这条索桥之人,无不感慨彷如于生死边缘挣扎而终获救赎,直叹乃是平生前所未有的独特体验。
饶是秦羽第三次来此,走过这段索桥也颇有余悸。
试想脚下索桥微晃,而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山渊,一个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任是谁人都会觉得紧张吧?
好在那索桥只有七八丈,她提气轻踩,平视前方而不观脚下,不过多时便到对面。
若说云清至景有三,那么除却鬼斧神工的佛刻、架于深渊的索桥之外,第三道,便是后山漫山遍野的早梅。
便如此刻,秦羽就看着眼前的景色呆了去:
在前院那方时,众人只依稀可闻梅香而不见花相,如今到了后山,才发觉脚下整座微倾的山坡尽是梅树!
放眼望去,片片白梅绽于枝头,似翩翩展翅的白蝶,而那微黄的花蕊,则是蝶身精巧的花纹,与地上厚积的雪意交织,枝枝梅干犹如写意之画,于这天地至洁间洗净人的灵魂。
纵使最爱北疆的豪意风沙,秦羽此刻也不得不为这南国婉约中带有傲意的至景所折服。
“挥酒吟啸辞我佛,甘葬天地枯雪间。好酒!好景!好景呐!”
然而还来不及感叹,便听一道气息十足的豪壮之音自身后传来。秦羽微皱眉头,回神转身,但当她转微怒于惊喜时,却只觉那山谷间回荡不绝的尾音,是这世间最绝妙的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