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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木叶惊秋(四)

皇帝将她周身一打量:“才起?”

晏朝轻怔,迟疑着点头:“父皇恕罪……”

她不知道皇帝的来意,这样的态度令她莫名有些不安。

“你来,坐。”皇帝言简意赅,一指旁边的椅子。

晏朝微一躬身,默默坐到皇帝对面,浑身有些不自在。她昨晚睡得井不好,眼下笼一圈淡淡的暗青。此刻虽端着仪态,仍像是虚弱憔悴,没精打采。

皇帝正欲开口,却被她抢了先:“听闻父皇圣体抱恙,儿臣不能探望侍疾,已存未尽孝道之过。现下又劳烦父皇亲临东宫,儿臣心下实在难安……”

“你无需自责。朕无大碍,便来看看你。”皇帝轻咳一声,叹道:“若非兰怀恩上禀,朕竟不知堂堂储君受人毒害危在旦夕。”

晏朝只默然不语。

皇帝将兰怀恩所查石喜以蒙顶毒茶行谋逆之事的前因后果告知与她,唯独未提永安王三个字,只说了尚在追查。

晏朝心下冷然。脸上却浮现出惊色,肩头不由自主地轻颤,双眸仍是蒙昧茫然,一时无措。

“你别怕,”皇帝声音温和下来,缓缓抚慰她,“你安心养病,此事朕替你做主。”

皇帝又说:“你记着,你是朕的嫡子,是大齐的储君。”

“是。”她声音微哑,应了一声。

随即却红了眼眶,死死咬着唇,满腔恨意和委屈闷在心底喷薄欲发。低着头不经意间一眨眼,竟也落下两行泪来!

他这句话说出来是何等轻巧。

他逾制留永安王在京。

他曾企图让永安王参政。

他专宠李氏多年。

他身边还藏着立李氏为后的诏书。

他当众给她难堪。

他似乎从来没有将她当做子女。

他才不理会她的委屈。

他待她这个太子从来都是有防备的。

整日如履薄冰。

才不求他做主,从来只有自己才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她思绪飞离,泪迹未干,眼角酸涩。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角,全然忘了皇帝还在自己对面。

“怎么哭了?”皇帝察觉到,蹙着眉问。

晏朝微微抬眸,半是哽咽,带着鼻音:“……儿臣失态。谢父皇关照,儿臣不胜感激。”

皇帝心间五味杂陈,喟然一叹。又问她的病,晏朝按着冯京墨的话如实作了答,言语间露有几分慌乱恐惧,皇帝悉心安抚,倒也真如寻常父子般亲密。

“太医冯京墨医术不精,以致太子中毒未曾及时发现,险些酿成大祸,当以谋害储君罪论处。”

晏朝心下一沉,顾不得其他,连忙求情:“父皇明鉴。冯太医进太医院数十载,救人无数,连院使也赞他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且他受母后临终之托,多年来尽心竭力照顾儿臣从未出错,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愿为冯太医担保,他绝无谋逆之心。此次实是奸人狡猾……”

“行了,”皇帝摆手,暂且作罢,“那便让他将功折罪,若能令你痊愈便也罢了,若无能,也不必再留着了。”

晏朝松了口气:“谢父皇。”

皇帝有些疲惫,随手端起桌上茶盏,低头轻抿一口。待要搁下茶杯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如其来的冷汗频出,他脸色苍白,呼吸顿然急促,眼前眩晕不已,站起来时天旋地转,胃中则是翻涌着一阵恶心。

他察觉到可能是中毒的那一瞬间,冷厉的目光下意识射向晏朝:“你……”

下一刻,皇帝已瞳孔一缩,直挺挺晕了过去。

晏朝脸色骤变,急声高呼:“传太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