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语。
大抵是她的规矩。
皇帝知道,也从未因此苛责过她。
晏朝抬头将交叠在膝上的手松开,伸手挑开轿帘,抬眸望见天边的一轮圆月,冰清玉洁的。
梁禄低唤:“殿下?”
“陛下将永宁宫的事交给谁查了?”
“听说原是叫孙太监查的,后来兰公公揽了过去。”
晏朝颔首:“此事若交予孙善,我反倒不大放心。”孙善对后宫并不熟悉,万一束手无措,更为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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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卯时,天色将明未明。林婕妤的胎没保住,且因月份大了,眼下连母体也大为受损,尚未脱离险境。
消息传进皇帝耳朵里时,他将将醒来。身侧的明嫔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皇帝阴沉的面色。她心下一凉,颤着声安慰几句,便随着他起身,温顺地伺候皇帝梳洗。
皇帝穿戴好,走出寝殿时又下了道旨意,晋林婕妤为庄嫔。
暖阁里,书案上所有奏章公文置放得整整齐齐。皇帝一声不发地开始翻找,一页页翻开,粗略扫过之后,又是一次次失望摇头。
一旁的太监要上前帮忙,却被他拂开。
眼见早朝时间将至,众人只垂首恭立不敢出声,内心却焦急万分。
便有人悄悄去请了兰怀恩前来。
殿内的皇帝翻完书案,又去翻博古架。待得兰怀恩踏进门时,正听皇帝低低念了一句:“……咨尔宁妃苏氏,天赋柔顺,躬履纯和,言循图史之葴,动中珩璜之节……特循公义进位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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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口:“陛下……”
“以配宸严,以承宗祀……朕就不该信她。”说罢轻叹,幽邃目光在纸上一掠,指尖划过边缘,移近中间,稍一用力,一纸草拟诏书当即撕裂。
声音清脆细微。
兰怀恩要拦,却知拦不住,只得道:“陛下,宁妃娘娘的事尚未查清楚……”
皇帝将碎纸往桌上一扣,涔涔轻笑:“宫里才失了一个孩子,立后也不合适,再说罢。”
这是皇帝常说的说辞,这样开口,结果便是已经定了。
“你继续查吧,”他转身向外走,语气淡单,“这么些年后宫都安安静静,如今一个立后惹得人心蠢蠢欲动。她们暗自揣摩着朕的心思,可朕还没老。林氏对宁妃构不成威胁。”
兰怀恩应了声是:“陛下英明。”
他暗自咂舌,皇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怕是从一开始就看得明明白白。
正要问为何忽然又决定不立宁妃为后了,但话到嘴边,终觉不合适,又突然想到什么,后脊骤然一凉,连忙将嘴闭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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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明嫔是您的人吧?”
兰怀恩甫一进殿,那双艳冶眼眸向四周环视一圈,行完礼后开口毫不客气。
殿中仅有梁禄一个宦官,立在旁侧颇有威严,此时正怒目而视。他素来稳重,可眼下恨不得上前捂住兰怀恩的嘴。
从前对他这个东厂督公这百般忌惮,可抛却这层身份,总觉着兰怀恩最近尤为放肆。
同后宫那些恃宠生娇的妃子一样令人生厌。
兰怀恩忽略梁禄的眼神,余光却瞥到他全身蓄势待发,仿佛自己再近前一步,便要过来将他扑倒。
晏朝微微凝眉,顿了顿算是默认:“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