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筹划起这样周密的计划,竟也万般谨慎。若深究,得到的答案也不过是血亲兄弟用心谨慎而已。
邱淙自是也思虑过背后是否有主使,然而陆衍死不松口。
晏朝得空时特意去大理寺走了一趟,大理寺卿没见到,仍是邓洵一来拜见。
邓洵一将相关录案交给她,看她蹙眉沉思,忍不住叹一声:“……后患无穷。臣当时就说案子断得稀里糊涂。”
晏朝额角隐跳,捏着册子的手紧了紧,险些将那一页撕下来。
还敢幸灾乐祸。
她头也不抬,沉沉问出一句:“你是觉得当初对陆循的处置有什么不妥?”
单针对陆循的话,确实无可非议。只是他当时觉得其中有蹊跷的地方并不在此。当然,此时提起来确实带了些不满的情绪。
“臣不是那个意思……”邓洵一收了心思,敛身一揖,“殿下恕罪,臣失言。”
晏朝将手里那一本丢给他,看他眼疾手快接住,才道:“有些话本宫上一次已经告诉过你了。”
只是他不服气而已。
邓洵一道了句“是”。其中利害关系,同僚已替他分析过。他并不觉得意外,也从不觉得偏激进的自己有什么错。能理解的只是,或许太子有她自己的考量。
“你说说你的看法。”晏朝沉吟片刻,先将话头丢给他。
邓洵一将陆衍的家世背景翻出来,边看边回:“陆衍近十年进京次数寥寥,对福宁寺地形熟悉且说得通,但殿下此次出行带了仪仗护卫,据锦衣卫那边的消息,刺客是一路绕过东宫护卫直接朝寺后去的……”
“你是觉得本宫身边有细作,里应外合?”
邓洵一点头。
“但这些供词里写得明明白白,他与怀清勾结。”
邓洵一继续道:“殿下也说过,怀清在朝中下药时,与贼人时间正好冲突,若他被收买,根本就说不通呀……且当时东厂督公正巧也在福宁寺,打乱的时间由他来填补上,臣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巧合了……”
晏朝眸光一转。他怀疑的竟然是兰怀恩。
“你想查东厂?”她不动声色地问。
“臣觉得有必要,兰督公嫌疑很大,他后面现身救了殿下也很碰巧,”邓洵一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却又摆手,“但臣不敢……”
东厂是要人命的,不知不觉。有时因皇帝未表态,是以众人也不知那些人是兰怀恩杀的还是皇帝默许的,只能一直忌惮着、防备着他。
这猜想不必邓洵一去说什么,不知为何渐渐便开始有人私底下传。
陆衍嘴里该吐出来的早吐光了,如今人还在狱中奄奄一息。尽管有人怀疑兰怀恩,却一直不见证据,皇帝问了他几句,兰怀恩反应激烈,在皇帝面前哭得撕心裂肺,又求着皇帝细查还他清白。
紧接着兰怀恩也被卷进来,然而他很快成了各方的“督察官”,整天催着快些查,头一个逼的就是邓洵一。
晏朝知道他在伺机报复,为此特意找过他,然而他只说此事乃邓少卿分内之事。她也无法,揉着眉心,有些头疼:“督公心眼真小。”
兰怀恩咳一声,拨一拨怀里的拂尘,半是惊奇半是委屈:“从头到尾,臣待您用的可是十二分心意,忠贞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