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斐谢完恩,又听皇帝吩咐宦官带他去偏殿处理伤,临走前出声和皇帝恳请:“皇祖父,孙儿等会儿还得回文华殿,您让六叔送我吧。”
皇帝点头,待他出去了才问计维贤:“郡王身边跟着的是谁?”
计维贤答说来时仅见疏萤那一个宫女,也不见宦官跟随。果见皇帝皱眉,漠然下令:“疏萤护主不力,杖五十,回去告诉昭阳殿,将郡王身边的人换了。若是他母亲找不到可靠的人,真从御前拨几个人过去……”
他顿一顿,又改口:“兰怀恩去挑几个人跟在郡王身边罢。”
兰怀恩躬身应是。
皇帝目光再转回殿内时,已不再谈太子选妃一事。晏朝暗自松了口气,悄悄眨一眨眼睛,还当真有些酸涩。
“京城这些日子倒还太平,今早所奏闻泗州大火、临清冰雹以及南京那场风雨,内阁票拟朕瞧着有不妥之处已批完发阁,元辅回去再看看。”
杨仞应了句是。随后又谈了其余政事,问几句今年庶常馆散馆一事,偶尔问晏朝一两句,也都应对自如。
二人提出告辞时,皇帝却只允了晏朝先退下,杨仞则仍留了下来。
晏朝出了殿,正巧也看到晏斐才出来。许是方才换药碰到伤,他脸上没了嬉笑,紧咬着唇,左臂小心翼翼一动也不敢动。
晏斐看到她之前左右看了看,开口问身边跟着的宦官:“疏萤呢?”
御前的人回话说眼下已拉去杖责,晏斐当即眼泪就扑簌簌落了下来。
“是我自己不小心啊,关疏萤姐姐什么事……”
晏朝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哭。轻叹一声,侧过身,兰怀恩果然在殿外立着,走过去对他道:“你知道那宫女在何处受罚的吧。”
兰怀恩目光亦深,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动声色地颔首:“是。”
晏朝抿唇:“你平时掌廷杖,应知五十杖即可要一人性命。她又是宫女,身子更娇弱些,既然长乐郡王无恙,她罪不至死。”
兰怀恩垂首道:“殿下还是别乱发善心得好。她若是在昭阳殿犯的错,孙娘娘要打要骂咱们都管不着,但这是御前。陛下既然下了旨,臣遵旨而行,并无不妥。”
“本宫的意思是,行刑轻重仍在你。若疏萤伤残得狠了,郡王闹到陛下哪儿去,你也……”
兰怀恩撇嘴,抬头挑眉,放肆地看着她:“殿下不过是要替她向臣求个情,直说便是了,何必字字句句拐弯抹角还威逼利诱?”
晏朝一噎,顿时无言。
兰怀恩将怀里的拂尘一拢,压低声音:“算了,臣徇私情也不是一两回了,不差您这一次,这就去吩咐一声后头的人下手轻点……殿下您下次若有什么话尽管吩咐,臣也不过一个奴婢,这身份还供得起您使唤?能办到的自然尽力而为。”
晏朝略松一口气,心下一忖,虽觉得没必要,但还是道了声“多谢”。兰怀恩微一躬身,看着她又去安慰晏斐。
晏斐边走边抹着眼泪,又停下脚步看着晏朝道:“六叔,疏萤要是离了我,怕是要有人欺负她了,不如六叔您纳了她吧。”
“……”
晏朝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