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他的办法。他不知道也好,单单那些琐碎见闻,也足够了。”任鲁蹙眉,呼吸不由得沉重起来。
黄益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两人也都清楚,若当真牵涉重大,哪有那么容易下定论。
任鲁看着他,不禁感慨道:“话说回来,当初若非你提醒我从茶课司入手,查当地的商人,我竟想不到是官商勾结才导致的祸事。且不说数十年的茶税逃漏问题,更有茶商与其他富商勾结,以致当地粮市紊乱,百姓生乱,边境茶价贵贱不一,山民生计难图,才出的叛乱。程家查出来后,川南确实稳定多了。”
“下官当时只是恰好想到,随口一提。”
黄益垂首,眸色一深。他忽然想起来出发前太子的人提醒他可查茶课司,隐约仿佛也提到了程家,不免后脊微凉。
东宫是知道些什么吗?
京城距巴蜀之地千万里远,一北一南,皇太子身在皇宫,难不成是有千里目顺风耳?
任鲁摆手一笑,又默了默,忽然问:“佘宁的死因可查到了么?”
人才死了一日,因他一路本就身体虚弱疾病不断,加之中途审问受过刑,身上任何一处伤病皆有可能致死,说是意外并不为过。但任鲁多留了心,在信王和锦衣卫走后,重新又命人去查。
黄益眸色一暗,摇头:“大夫再三查验,只说是饭菜发馊,食物中毒而亡。”
“送饭的人呢?”
“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问了,并不知晓此事。”他顿了顿,索性将过程细细一说。黄益记性极好,连何人接近过佘宁,何人负责送饭,近三日吃的饭食都记得清清楚楚。
“……馊掉的是前天那一顿米饭配菜,里头有一样黄豆芽,说是已经发苦了。佘宁当时提出来,被小卒训斥了一顿,只得闭嘴,吃完便开始呕吐,不过几个时辰人就死了。”
那些饭菜大夫们查验过,并未发现异常。
任鲁拧眉深思良久,只说一声:“我知道了。”
“那些密奏已通过专人直呈御前,想必陛下自有明断。或许佘宁的死不算什么了,暂且不用深究了。抓紧时间进京罢,早早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他伸手抓起桌上的佩剑,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仲谦,你吩咐下去,尽快启程。”
任鲁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能清楚地感受到右臂的沉重。这些天这把剑他日夜带在身边,倒不是说他有多警惕,而是作为一个文官,平日里能披坚执锐上战场的机会实在不多。
长叹一声,暗想道,合该珍惜。
“是。”黄益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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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归京后先去了西苑,一路风尘仆仆,还未进过信王府门,就满脸疲惫地跪在了御前。
皇帝尚在午睡。太监要去通报,却被信王打断:“本王是来请罪的,不敢打搅父皇休息。”
谁知在殿内的恰好是明嫔。此时正坐在皇帝榻边慢慢扇着扇子,听说外面是信王,便起身跟着太监到外间,听他把情况一禀,眸色渐深,心底暗暗有了思量。
“信王千金之躯,外头太阳毒得很,你去寻把伞来,替他遮一遮。”
太监应是,躬身出了殿。
明嫔立在窗边,透过轻柔的纱幔缝隙,盯着殿外跪着的信王。他既然要表诚心,自然不肯要伞,虽夏衣单薄,地板又滚烫,但信王身强力壮,容色不变。
明嫔心下冷笑,转头看了看帐子里才翻了身的皇帝,心知他已睡熟。自己便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开始打络子,时不时向外望一眼。
信王额上都滴下汗来,偶尔抬袖擦一擦,原本深邃的眼眸逐渐变得有些不耐烦。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内间的皇帝依旧睡得沉稳。皇帝自搬来西苑这些天,日子过得极为惬意,午睡时间也不必像在乾清宫那般紧张。若是皇帝真这么一直睡下去,外头那位可有的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