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起来有些放肆的味道,才不顾在外的仪态,鬓边步摇上的金蝶跟着流光闪烁,脸上尽是小女儿情态。
皇帝想起来年少时在曹家后院,一群闺中少女争抢果子时的场景,里头便有一人,也曾是她这样的烂漫促狭。
他却没多说什么,随口问:“……送人便算了,你怎么给万安宫也送去了?”
“李婕妤只是禁足而已,陛下又没说不许她吃东西。说到底,妾自进宫到现在都还没见过李姐姐长什么模样,只瞧着偌大一座宫殿竟没几个人服侍,甚是凄惨……”
皇帝看她垂着头小心翼翼,显然是做贼心虚,生怕他降罪。
他不愿想李氏,可到底同他是有过情分的女人,又是信王生母,便松了口。
帝王大多是薄情的,他自己知道,可眼前的少女,总让她想起来文淑皇后,然而他得到的却是文淑皇后嫁给他之后缺失的东西。明嫔让他觉得,原来念念不忘的,当真就那么美好。
“外头人人都在说宁妃为继后的事,你有什么看法呢?朕仿佛从来没听你提过。”
“妾只听陛下的。既然前朝都在议论,妾不敢置喙。不过……妾很喜欢宁妃娘娘,她温温柔柔的,刺绣也漂亮。”
提起来刺绣,皇帝眸光微动。沉默半晌后方回过神,于她芙蓉面上一扫:“朕明早还为你描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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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炎阳似火,流金铄石。皇帝这几年体质愈发虚弱,禁不得冷也禁不得热。乾清宫本置有冰鉴,然而太医早叮嘱过使用要当心,恐忽冷忽热的引发风寒。
兰怀恩提议说西苑豹房颇为清凉,皇帝亲自跟着去看了一趟,回宫后脑子一热,当即下旨修缮豹房附近的一座旧宅,出言说要搬进去。
尾随其后的自然是言官的一致劝谏。毕竟出了紫禁城,西苑又太过偏远,堂堂天子居豹房成何体统。
皇帝却固执己见,只说不长住,过了伏暑便回。兰怀恩被推出来挡剑,但司礼监毕竟挡不住内阁。
杨仞和陈修私下见了太子,有意让太子去劝。加上东宫一脉,朝中赞成皇帝移宫的人寥寥无几,也好教东厂独木难成舟。
晏朝只得再次去了御前,宦官进去通传时,皇帝便知她前来之意,原本就心烦不已,索性借了午睡之名不见。
她立在殿外,早料想是这个结果。兰怀恩见她不走,唤人拿了把伞,走近两步躬身轻道:“陛下口谕,让您滚。”
“……”
“陛下还有口谕,让殿下和诸位阁臣也说一声,最近雅州的乱子还没平,多想想对策是正事儿。修缮个宫殿不过家事,别多管闲事,毕竟好些官员在郊外都有避暑别宅呢……”
晏朝皱眉看他。若当真只是修缮就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了,移宫才麻烦。
她仍不动。兰怀恩将伞递给梁禄,又朝内一努嘴:“明嫔也在里头呢。”
意思是皇帝就是不愿见她。
她偏过头,斜斜睇他一眼,心道这人真是一天不折腾浑身闲得慌。她不发一语,也不说领旨不领旨,略略后退一步,撩袍跪下去。
兰怀恩怔住:“这跟殿下也没多大关系,再者……”
后面的话一哑,终究没说出来。皇帝要搬过去,还要带着明嫔一起过去,届时乾清宫这边的事务自然得疏忽,她要在皇帝和朝臣之间周旋空间也更大一些。
晏朝却反问:“你觉得哪件事和本宫无关?”
至少眼下她就夹在中间两方为难。她微一侧首,示意梁禄将伞还他。
兰怀恩接过来,她大半个身子犹在烈阳之下。他默默叹口气,绕到她身后,才将伞撑开,听得她道:“不需要。”
“殿下若是中暑了得不偿失。”
并没得到回应。兰怀恩遂将伞收了,终于妥协:“臣去请罪,殿下起来,随臣面圣罢。”
晏朝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