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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蜀道之难(一)

晏朝不言不语,从中抽了一枝尚未绽放的红莲,花瓣拧着旋儿攥成一个尖尖的苞,深红色均匀浓染。她偏头,吩咐人将花收了,才转身,同沈微进了内书房。

此时正值晌午,窗外阳光灿烂,纱帘一放,书房内温和不少。晏朝将案头的笔架往远处一推,对沈微点点头,说了声“坐”。

她看了看沈微的神色,不等他问,率先开口:“兰怀恩有心示好,本宫也乐得收。耳目不在多,但得利如鹰眼。”

“东厂若能站东宫自然如虎添翼,但殿下……那是全天下恨不能共诛之的东厂督公啊,稍有不慎,您……”

他抬眼,看到她眸中的幽深,未免心惊。终究还是担忧得多一些,那人毕竟是兰怀恩。

晏朝似也在沉思,却只道:“不急于一时,本宫自有主张。”

沈微竟听不出来她成算多一些,还是犹豫多一些。明白的是,晏朝并不想让他掺和进来。他只清楚自己尤为厌恶兰怀恩。

“近些日子朝堂上下都在议论蜀地西界蛮番侵扰一事,探赜想必也有所耳闻。”晏朝换了话题,手中握了一杆笔,细细沉吟。

“是,”沈微颔首,正倾耳要听她再问,转念忽然想到什么,顿一顿道,“家父巡抚四川,已有奏折呈进。”

“是有。令尊一句不足为惧,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自前年起,上川南道一直不大安定,至今未平。”

她抿了抿唇,提醒他:“你若有心,可修书一封给令尊,要么据实上禀,要么即刻设法镇压。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今秋八月巡抚入京,届时若仍无改变,后果为何本宫也不保证。”

沈微应是,心底亦万分焦急。

近半个月他同父亲联系愈来愈少,除却上次父亲来信给母亲,说了他订婚一事后,再无消息。他恐是出了什么事,然而再寄过去的信皆石沉大海。

他眼睛盯在晏朝案角的花苞上,沉默半晌不见她再说什么,似在出神。便自行开口:“殿下,李家人仍暗中有意无意纠缠臣,他们……”

后面的话他不大好意思说出来。他与王氏的婚事,李家亦有掺和,想方设法要毁掉,所幸并未得逞。

“暂且不必再管他们了。李时槐的户部最近琐事繁多,想必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费在咱们身上……李家那个公子也无需理会。”

两人平素私下交谈时并不常涉及朝政。晏朝一天忙下来此刻也并不觉得倦累,叫人摆了棋盘,手谈一局下来心情畅快许多。

问及沈微的婚事,他只说对那王家女并无深刻印象,前不久才撤了屏风见一面,说是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仿佛还携了其父身上习武之人的英气。他年龄已不小,此番实在是被家中长辈催得急了,无法只得应下。

晏朝看他无奈揉眉,浅淡一笑:“你总不能一辈子念着崔兰若。”

“那殿下宫里那个宫女呢?现在应当是选侍了,”沈微扯扯嘴角,悠悠一笑,蓦然怅惘起来,“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都要娶妻纳妾了。”

“她出自昭阳殿,我防着便是了。”

“若是这样说,倒不如找个干干净净的良家子,省得成为祸患。臣当时还纳闷,宫中那么多宫女,殿下是如何一眼看中她的。宫外都在传,您为她守身如玉多年,乃是用情至深。”

“……”

晏朝气闷。准又是兰怀恩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