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太子,朕又不能将她怎么样。她既然病着,好好调养便是,朕已经遣人去吩咐她,抄书暂时可先停下。过年时若能痊愈自然更好,缺了席也不大好看。”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朕得空会去看看。”
杨仞应了一声,退一步正要出声告退,却听皇帝朝外高声喊了一声“计维贤”。
计维贤连忙疾行进殿,躬身听旨。
皇帝吩咐道:“兰怀恩杖刑想必还未恢复,暂时不用再折腾了,便先待在东宫罢。”
计维贤不知他为何忽然改了主意,只应了声是。心里暗忖,不知杨仞究竟都说了什么,竟会让皇帝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但他是无权置喙的,只想着以后如何应对。
.
身在东宫后院的兰怀恩一天十二个时辰被牢牢看紧,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自从一天晚上发觉外面有些不大对劲,他的警惕性便提了不少。心知定是太子对他起了疑心,可目前身上的伤令他连翻身都困难,自是再难掀出什么风浪。
他一人实在是闷得慌。眼看着外面天色又要暗下来,心底那股子焦虑又漫上来。
这几日晚上都不敢沉睡了。
门窗皆被封死,菱花窗格上糊了窗纸,因有些年头,窗纸泛了黄,光线便更要暗一些。
兰怀恩挣扎着下了床,一步步艰难挪到床边,抬手正要去摸,却不小心撞到妆台上的铜镜。
力道不小,铜镜“咣当”一声跌到了地上,声音连他自己都惊着了。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朝内叫了一声:“怎么回事?”
兰怀恩忍着腰臀上的痛意,咬着牙回了一句:“镜子掉了,不碍事。”
守门那内侍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轻易开门的好,遂转头继续站着。
妆台上尽是灰尘,兰怀恩捏着鼻子轻轻一吹,未料到尘土那般厚,扑了满面,呛得转头猛咳不已。偏偏每咳一声震得浑身都疼,又只能生生忍住。
他自一个小屉里发现一支霉迹斑斑的木簪,便拿出来朝着窗格内的纸戳去。
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光亮,他心里微喜,正要再下手,那纸洞外已站了个人,面容冷峻地看着那个洞,同他目光一撞。
“兰公公这是做什么?”
兰怀恩撇撇嘴,放下簪子,一手扶着妆台喘着气道:“太闷了,我透透风。九公公至于这么凶么,我又跑不了。”
那身影又移开,不见了。
他听到脚步声去了门边,心下不由得一紧。片刻后听到小九沉声吩咐:“开门。”
兰怀恩提了口气挪步回了床上,还没稳住,小九已经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太监,拖着个木桶。
他怔了片刻,面上牵强的笑意顿时没了。
开口却是:“好久不见。太子殿下的病好些了吗?”
小九看了睨了他一眼:“不劳兰公公关心,殿下自然好得很。”
“那这是……”兰怀恩伸手指着木桶。
小九示意二人将桶往里挪,淡声说道:“兰公公身份毕竟尊贵,殿下令我们好生照顾。我问了太医,他说公公这外伤若是一直捂着难免好得慢,伤口需得时常清洗干净才好。想着公公进东宫这么久连个澡都没洗过,着实是我们的罪过,今日给公公补上一次。”
“您身上有伤,一切交给我们便是。您别嫌羞,咱们太监都是割了一刀的人,谁敢笑话谁呢。”
兰怀恩看着他脸上极为和善的笑意,嘴角莫名一搐:“……”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部分标题出自陆游《除夜雪》“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
小兰:算你狠!居然让别人看我的身子,呜呜呜我的清白……
话说我可能有点想磕霸气威猛狗皇帝×善解人意杨首辅的cp(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