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朝看着眼前软糯糯、粉嫩嫩的婴儿,他浑身散发着乳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目光纯白得如一张纸。先开始尚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但是两人眼睛碰住的那一刹那,晏朝一怔,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心悸。
那孩子也在那一瞬间忽然扭过头去,像是被吓着了一般,溢出一声呓语后咧了嘴要哭出来。
信王妃还算镇定,托住他的那只手轻一用力,稍微调整了姿势,孩子才算稳下来。
因她是背对着皇帝,身子遮住了视线,是以这一切皇帝并未看出来。倒是一侧的信王瞧得清清楚楚,却也只默不作声。
晏朝顿时面上一热,有些窘迫地说:“儿臣未曾抱过孩子,又方从外面进来,怕身上寒气惊了堂儿……还是四嫂抱着吧。”
心底着实暗自抹了把汗,要是晏堂当真哭起来,她大约又成这殿里的罪人了。
信王妃一转身,皇帝的目光才又清晰起来,他默了默,叹了声:“罢了。”
信王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父皇宽心,六弟年纪还小,等他娶妻生子,自然就好了。”
一旁的孙氏方才一直在听殿外晏斐的声音,知他安全无恙,向来少言的她这会子忽然也附和一声:“这倒也是。不过儿臣看六弟一向不近女色,眼下东宫又忙,怕是不愿娶个太子妃回来。”
语气像是开着玩笑的轻松,但又夹杂了些晦暗不明的深意。
皇帝显然也没了方才含饴弄孙的兴致,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下去,抬眼正看向晏朝,她像根木头一般有些无措地立着,当真煞风景。
“立着干什么?过来坐,”皇帝开口惯是轻飘飘的,显不出来半分责备,见她谢恩坐下,方又语重心长地道,“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子既然监国,许多事需得分清轻重,有内阁和司礼监在,无关紧要的事便不必亲力亲为,运筹帷幄的本事也该好好学着了。”
晏朝下意识要起身,但忽然瞥到一旁的信王,又只侧了身,颔首恭敬应了句:“儿臣多谢父皇教导。”
信王在场,她实在不太愿意将姿态放得太低,心里到底撑着一份骄傲。
见话题转变,信王妃忙先起身,朝皇帝一福身:“父皇,贤妃娘娘先前说想见见堂儿,天色不早,儿臣想先行告退。”孙氏看着殿中,大约也嫌无趣,亦起身行礼告退。
皇帝点了头,几人退出去以后才真正算安静下来。眼下只剩三个人,皇帝说话也无需再避着什么,遂放下手中的杯盏,因杯中还有茶水,搁在桌子上时声音便有些沉闷。
“朕听闻户部那边出了点事,计维贤支支吾吾也说不清,你来说。”
皇帝不避着信王,信王却也一声不吭。
晏朝应了声“是”,心知计维贤含糊其辞的目的不过是将事情往外推,任谁开这个口,天子的怒意也不至于撒到他身上去。
这人眼下又必得是她。
“回父皇,今岁畿内有蝗灾,税银约三分之一赈灾民,这几日户部核账发现其中仍有数目存疑,户部一主事前些日子回乡丁忧,是以职位暂空。父皇下旨令四哥进户部历练,职务交接上出了矛盾。”
皇帝皱了皱眉,一手无意往桌上一扣,开口却先避过她后半句话:“京畿蝗灾一事,当时查了与白存章有关,不是已结案了么?”
“是。但眼下确实发觉仍有余孽未清查干净。”她知道皇帝对此案已筋疲力尽,但余波却久久难平。
当初因沈微的缘故,皇帝将收尾交给了锦衣卫和东厂,但后来孟淮出事,这两边都受到牵连。再往后又落马了几人,不算草草了事,她也以为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