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垂首,足前一片亮光晃荡着,光移人走,人行影随,直到融进更广阔的光海里,却仍旧只是一隅的星星点点。
回到寝殿时晏朝的面色就有些发白,乳母应嬷嬷去端了姜汤呈上来,边看着她喝边唠唠叨叨嗔责她不注意身子。
她笑笑,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声说:“好啦,下次不会了。”
应氏当年进宫并非经过民间征选从礼仪房中挑选入宫,而是崔家举荐上来的,不过底细自然查得清清楚楚。应氏刚死了丈夫,襁褓三个月的女儿不幸意外夭折,又因家中还有老人需要送终,崔家人上门时她便点了头。
方经失子之痛,那个后宫里身份尊贵的孩子在她眼里便成了宝。视如己出十几年,她在太子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应氏自然知晓晏朝是女儿身,这些年隐瞒身份并不容易,她愈发小心翼翼。
应氏接了碗退出去,梁禄才进来道:“殿下,小九去查了,沈大人今日遭难果然事出有因。前几日御史徐桢之母寿辰,沈大人登了徐家的门,听闻送礼过后两人交谈甚欢,兰公公怕是因此记恨他。”
兰怀恩和徐家之间的恩怨阖京皆知,他进宫前本姓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正巧是徐桢之弟,只是兰怀恩是外室之子,不受徐母冯氏待见,还被赶出家门,后来不知怎地阴差阳错进宫当了太监。
如今兰怀恩风光无限,时不时还能压徐桢一头。他心眼本就小,最是看不惯有人和徐桢交好。
晏朝轻叹:“送礼人也不止沈微一个人,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梁禄思忖片刻,只摇头道:“奴婢不知。”
“罢了,陛下如今令锦衣卫去查,我们也不好暗中插手。锦衣卫指挥使陆循与兰怀恩一直是死对头,中间还有个计维贤挡着,兰怀恩能全身而退便不错了。”
殿中灯火通明,晏朝盯着那烛火看了一会儿,直至眼前的光晕开,朦朦胧胧,分明什么也没想,可就是觉得莫名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时眼角有些酸涩。
她忽然叹息般涩然开口:“梁禄,你说……陛下将信王一直留在京城,是不是就在等着本宫什么时候犯了错,然后易储呢……”
梁禄微惊,忙道:“殿下别多想,您是正宫嫡子,他越不过您去。”
“可是四哥暗中做的那些事,都有李家替她筹划。即便有疏漏,父皇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音到后面已低沉下去,索性闭了嘴。她自己也感觉面庞微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便如这一次风波,信王一定在其中做手脚了,但即使李家被卷进来,信王地位也一定不会被动摇。
梁禄只垂首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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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晏朝睡得极不安稳。
前半夜仿佛是被魇住了。她陷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中,周围是背叛、指责、非议、暴力和杀意。她死死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想逃跑脚下却如同被钉住,一步也迈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