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两人好像终于有了一个能安静下来,好好说话的机会。

戚宴低头问:“冷不冷?”

“还好。”师乐缩在他怀里,抬起头,“怕我冷怎么不让我进去。”

“怕虎子打扰你。”戚宴坦荡地说,“想跟你单独待会儿。”

师乐觉得自己都快要陷在他的柔软里了,陷得甚至让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

有一瞬间,她又想,这样就挺好的,一直下去就好了,但理智又告诉她,还有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师乐想着,猝不及防就开了口:“你那天,为什么打周覃?”

戚宴神色怔了一瞬,这个问题,已经问过了,现在再问一遍,显然是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师乐问:“他说了什么对不对?”

戚宴默了半晌:“嗯。”

然后他看到师乐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神色又一瞬间白了下去。

师乐说:“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戚宴叹了口气,把她搂紧:“以前是我不对,不该逼着你去想过去的事。”

“比起你不高兴,我更希望你高兴一点,不重要的人的话,我不听,你也不要听,好不好?”

师乐原本是这么想的,就像现在这样,岁月静好。

可是她很怕这件事,会变成以后都让她提心吊胆的事,戚宴给她开了门,她为什么不试着走进去呢?

一声让她慢慢来,可现在被推到了这一步,不如一股脑说出来,是撞得疼了还是死了。

后果她都有心理准备。

师乐这么想着,她从戚宴的怀里退开,然后伸手在自已羽绒服的兜里开始摸。

戚宴靠着她的动作,看她慢慢从兜里拿出了几张纸,一个病历本,还有两盒药。

她的羽绒服很宽,竟然兜里装了这么多东西。

戚宴视线凝在那个病历本上。

师乐把东西一股脑都推给了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起伏来:“我是生过病。”

戚宴没说话,他翻开了病历本,从三年多以前到现在,三年前的时间很密集,后来空了,却又从前一段时间开始。

戚宴记得这个时间,是他在街上遇到师乐开始。

从病人失眠,头痛,少言,封闭。

一直到,病人或有轻生倾向。

戚宴指尖都在颤抖,捏得病历有些变形。

那个给他说要做自己的太阳,给他说要勇敢一点大胆一点,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的人。

轻生…

“戚宴。”师乐转过身,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我骗了你,我的十七那年,在计划着死亡。”

“我其实没那么大胆,我还是想逃避的。”

她说着,戚宴忽的扣住了她的手,那力道像是要把她的手腕给捏碎,戚宴哑着声:“师满满,你不可以。”

“我也知道不可以。”师乐没挣开他,而是道,“我在挣扎了很久很久,但还是贪恋着一点点的温暖。”

“许婧是我的温暖,后来,你也是我的温暖,还有我哥,我觉得自己已经有的足够多了。”

“我把你们,当做唯一的希望。”她回过头,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后,竟然也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甚至还能笑了,“所以一直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很不堪。”

戚宴摇头:“没有不堪。”

“我妈带我嫁到周家,其实我是那个最多余的人。”她继续缓缓说,“他们不待见我的时候,把我送出去寄宿,在那种环境里,没人教我要怎么去跟人相处,我只好一个人。”

“后来,周覃长大了,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师乐眸色沉沉,语气却轻描淡写:“虽然没让他得逞,但那天,我是想跟他同归于尽的。”

“可我还有个妈。”师乐嘲讽地笑了一下,“有血缘关系,却仅此而已的妈。”

“那时候的我才十六七岁,我跟所有同龄人希一样,渴望着一个家,爱我的父母,可什么都没有。”

同归于尽。

需要多大的失望和绝望才能想到这个词。

戚宴觉得自己浑身冰冷。

“为了她,我忍了。”师乐指着抬手,指着江州的方向,“后来,我跑到了江州,想要找我哥,不仅没找到,却被我爸转手推给了我妈,那天在机场,她给了我一巴掌。”

“他们谁都不想要我。”

“可我贪心啊。”师乐垂眸,“我留着最后的希望,希望她能回头看看我,毕竟我才是她的亲闺女,我把户口迁出来,想让她知道,让她回头。”

“直到那天,她跟我说,想要我跟周覃结婚。”师乐像是说不下去了,她张了张嘴,小小呼吸了一口,“即便知道周覃想要侵犯我,她也没有犹豫。”

“我很茫然。”师乐歪了下头,仿佛真的疑惑,“为什么,你跟阿姨没有血缘,却那么好,而我这个有血缘的,却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戚宴越听越心惊,仿佛下一刻,师乐说着说着就要消失了,他拉着师乐,把她转了个身来,两只手禁锢着她,低声说:“那些人,我们不要了。”

“戚宴。”师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戚宴:“我在。”

“这些事,没有人知道。”师乐说,“你是第一个,因为你说,你会接住我。”

“我不是星星,你才是耀眼的那个,你有很多我羡慕,却得不到的东西。”

师乐鼻子有点堵,一下子说了很多话呼吸有些困难,只好又呼吸了两下,说:“我把自己全都剖开给你看了。”

“原本我想,如果你知道了,不想要我了也没关系。”

远处又有人家在放烟花了,师乐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得一抖,她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戚宴。

“后来发现,我好像也没那么洒脱,我还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她手机叮了一下,是她设置的时间提醒,十二点了。

今天发专辑,也是今天的情人节,她也是今天的生日。

“你说过,我每一天都可以许愿,我没那么贪心。”师乐呼了口气,有点无赖,“昨天许了一个,但是是我自己找来的,不算,今天再许一个可以吗?”

戚宴一只手抬起来,抹了下她的眼角:“今天不是你生日吗?许多少个都可以。”

师乐呆了一下:“你怎么…”

戚宴看不得她眼睛发红的样子,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赶去北城?”

因为要给她过生日。

师乐从来不过生日,对于她来说,生日这天不如不要想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到底是值得谁庆祝。

可这会儿,她突然就生出了期待来。

戚宴低声问:“想要什么愿望?”

师乐被他蒙住眼睛,只有些许缝隙才能看到光,她努力在这个缝隙里找到他的脸。

她轻声说:“你不能不要我。”

戚宴没了声。

师乐捏紧了手,到了这一步,她好像了答案,但她急切地需要一个承诺。

过了会儿,戚宴徒然靠近,他的鼻尖跟她相抵,说话时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

戚宴说:“这个不作数。”

师乐眼睫轻颤,刚要说话,戚宴就压了下来,他一只手把她搂向自己,另一只手总算松开了她的眼睛。

师乐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轻轻吻了她一下:“这个不算愿望,再想想。”

说完,他又吻了下来,话也消失在了两人的唇舌间。

“师满满,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有好多好多营养液</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