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到底是谁…”
手机对面传来林嵬的叹息声。
“我一直都觉得是恶作剧,直到陆崟...他...”
陈深没挂断手机,也没回答,任由林嵬的叹息声融入夜色中。
而后化为灯光闪烁下的虚无。
两年前,陈深的电脑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打开邮件后网址就自动弹出来。
网页设计简略到全网站只有一本漫画,显示‘正在更新中…’
漫画的名字叫做《太阳》,漫画的主人公和他同名,画得也和他毫无二致。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恶作剧,直到漫画里的事一件一件被应证发生到现实中,陈深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已经不能用人为来概括。
不会有‘人’能够预测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漫画,永远查不到IP的网址,漫画画什么,他就会经历什么。
提线木偶一般。
漫画更新后过一段时间会被自动删除,而后弹出一个地址,地址每章都会变。
纸质版的线稿会被寄送到弹出的地址,陈深每回都亲自去拿。
不是因为线稿,而是为了找到始作俑者。
无论是人是鬼。
但找到的却只有和他有相同经历的林嵬和陆崟,而现在…
只剩下林嵬了。
“你说…”
长久的沉默后,林嵬的声音再次从手机的另一侧传来。
“我们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着的,又或者…我们到底活过吗?”
陈深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自己。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他自己也不知道。
陈深抬起头,看向掩埋在云层里的月亮。
隐隐绰绰。
楚重阳是被封梅用摩托车接走的,没被带回家,而是送到一个离学校很近的五星酒店。
“家里房子小,老赵小赵和我挤在便利店后一个小房子里,实在腾不出房间。”
封梅说着把手机塞到楚重阳手里。
“这是我以前的手机,正好你用着。”
楚重阳的房间在九楼,透过窗户能直接看到一中的教学楼楼顶。
她在这儿住了一个星期,封梅每天都会带饭给她。
楚重阳没想明白赵封家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要说封梅阔绰,那为什么要一家挤在一个小商品房里;要说封梅手头紧,又为什么可以让她一直住在五星酒店。
为这事楚重阳提过一嘴,但封梅摆摆手。
“你住着,不差这钱。”
生活开始变得规律,这一个星期楚重阳的轨迹很简单,就是学校酒店两边跑。
在学校里学习,回酒店写作业,从表面看起来她仿佛回到正常的生活。
但也只是表面而已。
在学校里她翻看的书从来不是教材而是《美术史鉴》,就算奋笔疾书也是在练习构图和透视;回到酒店她会打开Youtube看美术公开课,再根据课程进度自己到网站上找作业。
她不想考国科大,也从未曾想考这个大学的经济管理系。
林眉让她回到高二肯定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准备、考上国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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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但现在林眉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楚重阳看上的是国科大对面的国美大。
美术学院的中外美术鉴赏。
国美大很特殊,不参与提前的艺考,而是等统一高考用分数线筛选后再进行学校二试美考。
录取率也是跟国科大抗衡的低。
林眉不担心高考,只关心自己未曾有机会准备的美考。
她需要攒钱,需要新的画具。
她脖子上被陈深划破的地方还没有痊愈,用创口贴严严实实地盖住。
手心就算发炎她也可以不管不顾,但脖子每次出现伤口,楚重阳都会敏感地掩盖。
把印在身体里的恐惧埋进创口贴里。
但伤口会疼。
都怪这道伤痕,楚重阳总是无意识地想要去挠。
可是一挠,她就会如同入癫般控制不住,像以前一样把脖子挠出血来。
破皮,结痂,破皮。
越是疼,楚重阳就越是想到林眉的脸,还有那些明灭的宴会音乐、毫无意义的觥筹交错。
密闭的房间,冰凉的长绳。
有时还会想到一道坠下高楼的影子。
每次这样,楚重阳都会回忆起那天握着笔杆扎向她的陈深。
她一向锱铢必较。
这梁子,她算是记下了。
房间外开始下雨,陈深醒来的时候屋子的光线还是暗的。
窗外的雨水沿着网格窗往下淌,墙上的影子也在淅淅沥沥地沿着墙线垂落。
打开手机,屏幕上才凌晨五点。
日期上显示的星期天。
从他来一中已经一个星期了,上一章漫画也更新了一个星期。
但漫画里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
最新一章画的是他在贵雅高中备考期间和人发生了冲突,但直到今天,他依旧还在一中待着。
转学了,漫画里的事还会不会发生?
陈深放下手机。
睡不着,他看着墙上不断下垂的雨水影子。
恍惚间,那些影子仿若在不断蔓延,爬到他的周围。
细影成线,一根一根地系在他的周身。
线通着血肉,控制着血肉。
若是不跟着线动,线便会扭曲着扎出血来。
陈深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墙上流淌的影子,仿若也成了血。
静默再次被打破的时候已经七八点多,手机震动着亮起屏幕。
陈深接通电话。
“喂,小深啊,今天中午来我这儿吃饭啊。”
冯老太那儿信号显然不太好,手机里一直传来杂音。
“正好有人送了点儿新菜过来,今天我准备包些个野菜汤圆,等会儿你来的时候捎点糖来,林嵬那小子说不蘸糖他不吃,嘴挑得…”
“嗯。”
“吃饭前你先把事儿办了吧…”
手机另一边传来锅碗的声响。
“新地址出来了,在远郊那儿的一个废球场,林嵬已经往那儿去了。”
“嗯。”
陈深站起身,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也不知道这次会出什么幺蛾子。”
冯老太叹了口气。
“每次拿线稿的时候总会出点事儿,用脚想也知道肯定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你们小心点儿…”
雨声霹雳,天地间都雾蒙蒙的。
陈深没让管家送他,打车去的远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