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第一名, 楚重阳想起第一次见到陈深的时候。
他跑向电梯口,却撞翻她手上的营养品,棕色的浆汁溅得整个外套上都是。
那时楚重阳还是第一名。
他们互相看对方都不对眼, 一个踹电梯门踹得毫不留劲, 一个扔教材书扔得理直气壮。
后来的因缘交错, 就像是两个相似的漫画撞在了一起。
把他们捆绑在一起, 越捆越紧。
刚开始见到陈深,只会觉得不服气。
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一个让人看着这么生气的存在, 轻易地就可以拿走她好不容易守住的第一名。
不服气。
后来觉得不可理喻,甚至觉得陈深的第一名是买来的。
竟然说自己活在漫画里, 觉得是她画了这一切。
这人指不定脑子有点儿问题。
当时的楚重阳只有这个想法。
但后来, 漫画的扉页被揭开,过往摩擦在耳边的纸笔声有了答案。
一切都变得清晰而残酷。
原来他们只是漫画里的人。
只是被影子和丝线操控着的傀儡。
同病相怜。
漫画的正反面。
但后来真的就发生了很多, 自从入住进靠山小别墅后,一切好像变了很多。
最近在准备新的一轮作品,楚重阳总是想到这些事。
高楼上站着的陈深, 被锁链套着的自己, 蓝牙耳机,油画, 网球, 薄荷味...
纠缠在一起。
纠缠在日光中,在未知的前途里。
纠缠进初步构思的线稿里。
作品永远不可能闭门造车, 躲在房间里的创作会被局限在死角。
所以想要突破。
想要把自己和陈深的故事延续下去。
想探究这个漫画里真实的模样。
除了漫画场景, 除了第一名的执念之外的所有的现实。
以前他们不能去看,没有时间去看。
但现在可以。
“我们去旅行吧,坐着房车...”
楚重阳看着陈深。
“去把之前没有玩好的黑水漂流走完,去看更多地方的日升。”
山的那头不再是虚假的漫画场景, 而是真实的世界。
画下的图因此被染上不同的颜色。
房车的尾端被挂上了气球。
气球被楚重阳画成了网球的纹路,房车开起来的时候,气球会随着风飘动。
摇晃在不怎么有人的公路上,摇晃在山野的路上。
摇晃在日光下。
有的地方人少到好像整个世界上就剩下他们两个。
陈深和楚重阳。
越是开下去,就越是觉得之前的人生就像这房车一样。
开在了未知的黄线和柏油路之间。
跑啊跑。
被漫画追着,被影子追着,被虚幻追着,被现实追着。
现在没有漫画追着他们,但房车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着往前走。
越是这样,楚重阳就越是叛逆地想要握着陈深的手。
不想按照常理走下去,不想看导航看所谓的旅行手册。
抽离漫画这个枷锁,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枷锁。
利益和时间,认知和空间。
还不如像两只蝴蝶一样,毫无目的地飞在荒原上。
飞在方向盘上,逃出去。
逃出规定好的路程,逃过时间和空间,逃离开泡沫一样的快乐。
有次在浴室里,楚重阳被陈深弄得腿软了,就靠在他身上,任由水流往下冲刷。
身体里像是开满了向日葵。
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感受着彼此得呼吸。
不需要有个目的横亘在眼前。
只知道向着有温度的地方前行,只知道握着对方的手。
镜子里的他们互相拥吻,温度会变烫。
车厢里的他们会交缠,水气会如同沸腾一样包裹住他们。
植物、香气、薄荷味...
楚重阳最喜欢洗完澡后,等着陈深给她吹头发,湿漉漉的,乱糟糟的。
看着对方大笑,不需要有意义。
笑起来的时候,车厢里好像也开满了向日葵。
到梅雨季的时候,雨水会劈里啪啦地拍在车玻璃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往下流淌的小型漩涡。
伴着雨水的亲吻有种毛茸茸的感觉。
拽着对方的脖子,就像是埋进了柔软的雨气。
陈深太高,有的时候抱着楚重阳会撞到车厢顶。
有的时候亲得太重,楚重阳会磕到陈深的嘴。
牙齿碰着牙齿,砸出浓厚的薄荷味。
天气好的时候后车厢会被打开,楚重阳会坐在车厢后面画画,有的时候是素描,有的时候是油画。
有的时候给网球上色,有的时候给衣服上色。
陈深有件还挺贵的衬衫,被她画满了向日葵。
衣领和纽扣那块长出了花,一个敢画,一个敢穿。
幸好陈深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也幸好他们去的地方人不多,要不然他一走出去就是行为艺术。
旅行的途中车厢里基本还是之前的那些器具,顶多被楚重阳的画笔染上了色系碰撞的画。
唯一多出来就是沙发软垫。
那种很大,软到可以直接睡觉的软垫。
被他们放在了后车厢上。
躺上去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车厢顶的电视机。
如果打开天窗,天色好的时候可以看到夜空上的星星。
软垫很软,狂欢起来的时候就像陷入了棉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