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宗刚才就是看到他身影才来的,朝里看一眼,走了进门。
此时过午,往来客少,铺中没有客人,分外安静,连柜上的也不在。
临窗所设的案席处,一张小案边,垂着细密的竹帘,帘边坠着一缕一缕青色的穗子,扫在坐在那里的女人裙摆上。
山宗走到那里,刀鞘伸出去,一寸一寸撩起竹帘。
神容的脸自雪白的下颌,嫣红的唇,到鼻尖,再到长长垂着的眼睫,如云的乌发,在他眼里完整地露出来。
她似在走神,霍然发现他的刀鞘,才掀起眼睫看到了他。
“正想去找你。”他低低说,眼睛还在看她的脸:“没想到你先找到我了。”
神容想起他先前在车里说过回头再见,其实也只能是这般悄悄见罢了。
她抿一下唇,轻声说:“我父亲无心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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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宗薄唇抿成一线,点一下头:“到现在没有回音,我便也知道是这个结果了。”
神容站起身:“只这事,我说完就得走。”
山宗刀鞘一挑,自己矮头进了帘内,贴在她身前,垂下的帘子刚好挡住了二人上半身,外人不得见。
“这么赶?”他问。
神容眼里正落入他一片胡服翻折的衣领,黑漆漆的隐藏着绣上去的暗纹,似云又似别的,也无心细看:“我近来出门都不太容易。”
当时在书房里,她父亲并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便叫她在府内待着,少出去走动,以免遇上山宗。
她临走前本想与她父亲说一些话,想想还是忍住了,因为可能说多了,往后连幽州也会被她父亲拒之门外,她可能就彻底无法再去幽州了。
现在不过是找理由出来的罢了。
“因为我。”山宗说:“看来只要我还在长安,赵国公都会防着我。”
神容蹙了蹙眉,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你活该!”
“你说什么?”他盯着她。
“我说你活该,说错了?”神容抬头对上他沉沉的目光,推他一下。
谁叫他当初说和离就和离,如今落到这一步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这一下根本没什么力道,山宗却还是随着她这一推退让了两步,她便自他跟前过去了。
他揭开竹帘出去,看着她带着东来已离开铺门前,臂弯里的轻纱披帛在眼中一闪而过,不禁自嘲地一笑。
确实是他活该。
……
直至天黑时分,山宗才往官驿走。
大街上灯火延绵,人来人往,只有长安城始终如一的热闹。
他摸着腰间的刀鞘,心里沉沉浮浮,想起铺子里的神容,心更沉,如有石坠。
回到官驿,天彻底黑了。